待视野重回光明,已是身处阴暗的监牢。
手脚被拷上镣铐,沉重冰凉,不知名的昆虫在角落细碎低语。
“娜拉!”
父亲慌忙靠近牢门,镣铐阻碍着移动,期间摔倒了几次,却顾不得疼痛,拼命向外大声叫喊。
这是他醒来后第一时间脱口而出的话。
“父亲!”
娜拉隔着牢门在不远处回应,沙哑着音色,充满了绝望和疑惑。
消失的亲人还未找到,身旁的亲人就又被分开。
两人隔着牢房,泣不成声。
二日后,蹲坐在地上沉睡的父亲被细碎的吵闹声惊醒,他的模样看上去如此不堪,面像蜡黄,衣衫褴褛,头发扭打在一起,像是被遗弃许久的落魄之人。
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眼望去,牢房外,站着一位大腹便便,衣着高贵,留有八字胡的男人。
“娜博。”
男人喊出父亲的名字。
娜博步履蹒跚行至牢门处,从阴暗走向那依稀可见的光明。
“我向上头说明了你们的身份,已经没事了。”
男人带着庄重的口吻说,安慰似的把手放在娜博颤抖的手臂上。
娜博猛然泣不成声,消瘦颤抖的身影在凄冷的牢门下显得渺小无力。
“商长......”
带着哭声说出这两个字,悲悯的哭泣与冰冷的镣铐相互交织,汇成一曲世间绝唱。
一日后,两人重见天日。
他们从未感到,日光是如此温暖,又是如此残酷。
救出二人的,是父亲常年所在商会的商长,在听闻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去处理此事。
历经坎坷,经受磨难,终于,回归了自由。
无脑国街道上人流熙攘,人们沉浸在春日的逍遥中,将青春肆意挥洒,释放难以遮掩的情绪。
不知名的酒馆外,商长、娜博和正在狼吞虎咽娜拉坐于此处交谈。
远处高山,植物们全都褪去了伪装,陷入沉睡,大片灰黄在天间停驻,让人颇感凄凉。
“你多久没回来了?”
“前后大概两个月了。”
娜博夹一口菜小心的放在嘴里,因为长时间没有进水,嘴唇干裂异常。
“难怪你会被抓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娜博慌忙询问,这是他最想知道的事。
商长妮妮到来,一个多月前发生的事。
魔王出现,边镇沿岸居民全部失踪,突袭平庸城,死伤惨重,仙人下界,最终魔王被消灭,但是天都、无脑国与平庸城三国却开始相互孤立......
“魔王......”
娜博木讷的看着眼前人流横行的街道,视线逐渐模糊。
“那母亲呢?”
娜拉咀嚼食物的嘴突然停了下来。
“母亲、弟弟、阿里,他们应该都在这里吧?”
娜拉用力抵抗着颤抖的右手,声音沙哑异常。
“娜拉......”
娜博又何尝不是,他狠狠的着下唇,用来抑制情绪,阻止泪水滑落。
魔王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
“你的家就在边镇吧?”
商长抬头,用悲伤的眼光看向二人。
“就主城公布的消息来看,边镇,早就空无一人了。”
这是不容置疑的口气,也是不容置疑的消息。
娜拉突然停止了颤抖,希望在此完全破灭。
明明才吃过可口的饭菜,身体却没有力气支撑,脑袋像中了一记闷棍,只觉世界开始旋转崩塌。
之后便昏倒在地。
娜博慌忙站起抱住她,泪水悄然滴落在娜拉脸上,再向地面滑去。
“商长......”
娜博红着眼眶看向商长,像是在恳求商长能说出一句——但是。
“主城第一时间便让士兵去通知各地的居民前来避难,但是边镇实在路途遥远,等士兵们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但是的事实根本无从改变,但是的希望原本就不存在。
商长将二人安顿在自己管理下的客房,便退身离去。
娜拉昏迷了一日,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整日昏沉不已。
母亲的关怀、弟弟的嬉闹、阿里的欢笑再也无法听到。
那把刻有猛兽牙齿状的弯形小刀还躺在背包里,却再也没有人能给予。
然而,心中却燃烧出了火焰,对魔王憎恶和仇恨的火焰。
三个月后,父亲把娜拉送进学校,希望她能早些恢复。
父亲也逐渐重振旗鼓,开始了经商。
对亲人的思念仍在继续,只是,在这条无法停止的人生道路上,他们终要成为记忆。
要伴随一生的记忆。
一年后,娜拉十七岁。
她变得和同龄一样,充满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与周围顺利长大成人的同学打成一片,尽管深夜躺在宿舍床上仍会惦记。
但这种惦记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慰藉。
母亲、弟弟、阿里、镇长、教父......他们的一颦一簇都停留在娜拉的记忆里,永不消褪。
是自己最后一次离开城镇时的模样,是永远停留在心目中的那个模样。
只是,娜拉仍然放不下对魔王的憎恶。
在这一年多时间里,天都闭关锁国,不再与外界交往。
无脑国与平庸城间的孤立之势也越发明显,原因无他,正是因为平庸城唤来了魔王,这是当下的主流说法。
她需要一个点去寄托,去怨恨,去发泄。
也正是因此,娜拉记恨起了平庸城,包括生活在其中的每一个人。
她想起曾经和父亲到平庸城经商,说过平庸城是一座和谐、平静、能够让人安心生存的城市,在之后的每一天,每当娜拉脑海中回想起这句话,都会对自己产生厌恶的情绪。
光明之下必然衍生黑暗,平庸之下也会滋生邪恶。
而改变娜拉命运的,是那个夏天。
她清楚的记得那天——仲夏来临的第六天。
天气燥热的仿佛要将大地溶解,在高台上向无脑国外的平原望去,可以看到滚动的热浪。
那天,娜拉起了一大早,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后,和同学稍作告别,便返回家中。
这两年父亲的生意由于受到商会长的照顾,增进了许多,也得益于此,父亲在主城买下了一小块儿地,建起了房子。
这,便是娜拉的另一个家。
只是娜拉从来没想过,这个家,会再多一个人,或者说,是多一位母亲。
当娜拉打开家门的那一刻,迎面而来的,是端坐在桌子前的父亲,和一名梳妆打扮秀丽的不知名的女子,他们一同将目光转向娜拉,看到的是娜拉不知所措的眼神。
这件事娜拉从未听父亲讲起过。
在家恍惚的度过了三天,这三天,自己好像回到了两年前失去家人的那种状态。
神游于卧室、客厅、厨房以及主城的街道上,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她觉得父亲怎么可以这样,母亲才过世一年多,他便令寻新欢。
自此之后,娜拉每个月休假,就只在家里呆一天,拿一些衣物和生活费,从不过夜。
父亲找过娜拉谈话,但都以娜拉不想沟通为由,草草收场。
返校回家的那晚,父亲同商会长以及干部在家中喝酒。
外出取水时偶然听到商会长所说的——关于魔王的消息。
“听说暗杀部最近在招人。”
“似乎和一年前魔王来袭有关,想要多多召集人手。”
“最近世道不太平啊。”
“各地都出现了怪物。”
“还不都是平庸城的错,招来魔王,搞得整个人界乌烟瘴气。”
“话可不能乱说,不过既然暗杀部会大规模招人,说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就是这一晚偷听到的信息,给了娜拉加入暗杀部的念头。
当然,加入暗杀部的消息是瞒着父亲的。
前期工作十分顺利。
报名、面试、密会、宣言。
但是在录用的前一天,还是被父亲发现。
当晚两人产生了激烈的争吵,这个争吵不仅是因为娜拉隐瞒父亲加入暗杀部这个决定,更像是两人这一年多来所积累的矛盾情感的爆发。
娜拉不解父亲为何另寻他人。
父亲不解娜拉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加入暗杀部。
先是娜拉哭泣,大声抱怨父亲的所作所为。
再是父亲哭泣,瘫坐在凳子上小声喃呢。
“人总不能被往事束缚一辈子。”
“但有些人就是挣脱不了束缚。”
最终,争吵以沉默为终点,短暂地画上了句号。
第二天清晨,在父亲无言的注视下,娜拉离开了这个并没有带给她多少温暖的家,加入了暗杀部。
在暗杀部一呆就是一年。
先是基本的体能训练,基础的灵力了解,再到暗器的掌握和精通。
暗杀部的生活同普通学校完全不同,称得上天差地别。
天未亮就要起身整理准备训练。
先是二十公里的奔跑,早饭时间一过,又要进行基础课程学习。
刺客的身份为何,刺客的工作性质,刺客存在的意义,刺客需要掌握的必备技能。
午饭有一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然后是格斗训练,相互对战,野外生存,直至一天结束。
回到住所通常已是深夜,浑身疲惫不堪,亦或是伤痕累累,但娜拉却不排斥这样的生活,这是她做出的选择,绝无后悔可言。
也正是得以如此,她不再去那么频繁的沉溺于往事的悲痛,包括和父亲之间的矛盾。
身心,精神,都被忙碌取代。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年,娜拉十八岁。
职位是搜寻者。
她接到了一个任务,和同伴一起潜入平庸城,打探关于怪物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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