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神，可惜名叫儿子 第三章：又输了

常人印象中的‘懒惰’是一个体型巨大，外形丑陋，肌肤上捆绑着锁链，满身伤痕，背着一把巨斧，或大刀，行动迟缓，但是破坏力惊人的猛兽。

你无论如何都不能伤他分毫。

砍在他身上的刀卷了刃，射在他身上的箭被折断，释放出来的能量也被他沉积万年的口臭给扑灭，丧失了威力。

挑战者绝对没有逃脱的可能。

因为‘懒惰’的口臭是瞬发的，没有时速可言。

在你视线所及之处，便已深陷其中。

起初你会觉得难闻，恶心。

接着你会感到胸闷，头昏。

然后你握不紧武器，放不出技能，眼花缭乱，神志不清，看什么都觉得眉清目秀。

最终等你奋力挣扎，让意志清醒过来要逃跑时，你会看到一副世间绝无仅有的壮观画面——‘懒惰’缓缓张口，一团黑色浓烟从中喷涌而出，在那浓烟中，偶尔还会飞出一些长着翅膀的蛆虫，向你扑面而来。

那一瞬间，人的所有神经系统自动关闭，或者说，瞬间死亡。

但儿子现在要去面对的‘懒惰’，与上面的描写相差十万八千里。

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百步，豁然开朗。

黑暗消散，幻为灰色，山崖陡峭，但地面平阔，目及终点，便是‘懒惰’。

它静静的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对已经站在眼前的儿子视而不见。

“两年不见，你连一根毛都没变。”

儿子紧盯着眼前的‘懒惰’，脸上一片平静。

“还记得两年前吗，我来找你单挑……”

儿子在原地缓缓踱步，寻找攻击角度。

“传说你从来没有被打败过......”

儿子双手拳头，深吸一口气。

“我带着家人定居忘风崖，从仙界得知你就在此处，我便来了......”

儿子将身体向后移动，眼睛却不敢离开‘懒惰’。

右脚后弓，这是战斗的姿势。

“众仙嗤笑我不自量力，但他们却没有告诉我，你究竟强大在何处，直到我亲自与你交手......”

峡谷内顿时狂风大躁，儿子双手之上汇聚出无数咆哮的怒风。

这是在同魔王战斗时也没有使用过的招式。

至于为何没有使用，是因为当时还没领悟出这个招式。

将所能掌握地风最大限度压缩于双手之间，通过近距离攻击，在接触到对方身体的那一刻将风完全释放，再将其反方向旋转，形成一股庞大的螺旋气流，将敌人撕裂。

儿子将其命名为——「风流」

“我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打败过你......”

儿子身体微屈，右脚把地面踩出一个深坑，瞬间狂风肆虐，风卷残云。

突然。

儿子从夹缝中消失，世间仿佛失去了声响。

下一秒，不，是下零点五秒。

儿子猛然出现在‘懒惰’面前。

左横冲拳，右拳径直而出，形成一个完美地九十度夹角。

“Duang”

惊骇世俗地爆炸声从峡谷内喷涌而出，峡谷外数十米范围内的树木尽数断裂。

整个忘风崖都在为之颤抖。

就连儿子自身，也被弹飞在二十米外。

随之而来的，是隐藏在尘土之下的摩擦声，仿佛有无数风刃在进行碰撞、嘶吼、呐喊。

用其最快的速度、最强大冲击、最致命的风刃，将敌人撕裂。

只是一击，就仿佛耗尽了儿子全身的力气。

“两年前我还不会这个招式......”

“那时我自大......猖狂......愤怒......”

“但现在......”

儿子单膝跪倒在地，拼命的大口榨取氧气，汗珠布满脸庞。

刺痛的麻木感由双手传遍身体，令他止不住地颤抖。

“但是这次......”

“我使出了全力......”

儿子抬眼向被风不断吹散地尘土中看去。

“在那消失的零点五秒钟内......”

“我充分利用了加速度，零点五秒等于一千米的加速度......”

“这一击......”

终于，尘土散尽，似乎一切都落下了帷幕。

风吹草木声，鸟儿鸣叫声，仙鹤嘤嘤声，声声入耳。

世界重归平静。

“哈哈哈。”

儿子看着眼前的景象，仰天长笑。

在这之后，儿子什么也没说，即没有上前打量，也没有对自己进行夸赞。

他缓慢的直起身子，站立起来，抖了抖双手，转身离开。

你以为儿子赢了，我们都以为儿子赢了。

但是下一秒，儿子却流出了泪水。

夹缝重新变得幽暗，深邃，行走在其中的儿子的身影，看上去那么可怜弱小又无助。

儿子想起了两年多前，在取得了忘风崖居住权后，同众仙们的对话。

“你可知那‘懒惰’百年来，无人能与之匹敌？”

仙主信誓旦旦的发言。

“对啊对啊。”

众仙随声附和。

“对什么对，你们就知道对。”

儿子怒视群仙。

众仙没想到儿子竟如此不会聊天，纷纷闭口不语。

只听仙主在座位上发出一阵，似吮吸面条般的声音。

众仙猛然整齐地低头四处寻视，仿佛在躲避什么。

“什么声音？宋吉吉，你在干嘛？”

儿子看到众仙反应不对，便向宋吉吉喊话。

宋吉吉，就是仙主的名字。

“放肆，你胆敢直呼我的名字。”

宋吉吉双手拍案，只欲起身，却不知为何，身子向前倾一下后，又缓缓坐了回去。

“那你给我一个不敢喊的理由。”

儿子撇了撇嘴巴，自从同他一起对付了魔王，便知此人虽有着仙主的称谓，却没有仙主的风范。

活脱脱的一个老不正经。

“你......”

宋吉吉只知儿子神力非凡，不想其嘴皮功力也如此了得，之前没有真正领会过，现在领教到了，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自己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不让儿子叫他名字的理由，本想就此作罢，奈何众仙都在看着自己，仿佛在期待他能用平日里教训弟子们的威严来回敬儿子。

但宋吉吉深知，他不是儿子的对手。

“我知道你刚打败魔王，心气正旺，但‘懒惰’绝不是你可以去挑战的。”

“我挑战它跟你有关系吗？”

宋吉吉一时语塞，只能摇摇头，装出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姿态。

“跟你有关系吗？”

儿子步步紧逼。

宋吉吉还没想到理由，握紧双拳，脸色赤红。

“就算退一万步讲。”

儿子果真向后退了一万步，然后用神力将声音放大数倍后吼道。

“你就这么怕我去挑战它吗？”

儿子的叫喊响彻仙界，九霄之外都在回响。

宋吉吉恨自己跟不上儿子的智商，嘴巴微张，汗液激增。

“前进一万步讲。”

儿子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我打败‘懒惰’对你有什么坏处吗？”

宋吉吉羞愧地低下了头，大口喘息，身体微微颤抖。

“你倒是说啊。”

儿子看宋吉吉一脸疑惑。

“啊。”

宋吉吉终于忍不住，说了一个‘啊’。

儿子万万没想到，宋吉吉真的只说了一个‘啊’，一时不知道回什么好。

尴尬的气氛就此蔓延开，沉默足足持续了数分钟有余。

儿子看着宋吉吉，宋吉吉低着头看地，众仙三分之一看天，三分之一看地，三分之一看着儿子。

如人世间传言的那样，住在仙界的人，不是有病，就是在有病的路上，这病一旦有了，就是不治之症。

至于这病到底是什么，儿子觉得，是脑子瓦特了。

现在在场的人，在儿子看来，都是智障，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儿子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打算不再询问，转身离开。

“且慢。”

宋吉吉忽然在身后喊话。

儿子没有回头，侧耳倾听。

“既然你如此执意，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宋吉吉镇定一下情绪，缓缓说道。

“但是等你真正见到‘懒惰’后，你会发现，这世界，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而‘懒惰’为何会在那里，连我都不清楚。”

宋吉吉话中有话。

儿子一直不觉得世界简单，但是在真正见到‘懒惰’后，才发现，世界竟如此复杂，超乎了一位神的想象。

如果说第一次同‘懒惰’战斗并未分出胜负，那这一次，儿子是彻底的败了。

在第一次交手后，儿子猜测，‘懒惰’的能力是防御力超强，或是削弱攻击。

但在这一次交手后，儿子推翻了自己的猜想。

‘懒惰’的真正能力——是攻击无效化！

儿子走出夹缝，他站在阳光中，脸上沾满了泪水，右手沾满了鲜血。

这是生来第一次，在敌人静止不动的情况下，自己打伤了自己。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缭乱的动作，只有一声干燥无聊的——Duang。

“无人能与之匹敌。”

儿子脑海中闪过宋吉吉的话。

他说的，好像不无道理。

儿子走了，他对此处再也没有留恋。

他一边擦干自己手上的血，一边向平原走去。

血凝固了，但儿子的泪还在流。

在同一个地方失败两次不可怕。

可怕的是，输给的对象，是一尊木偶。

一尊一动不动的木偶。

没有人知道它为什么会在那里，亦没有人知道它为何拥有着这近乎无敌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