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风华，姬少传 第二十五章 递书信蹇叔哭师

翌日秦宫大殿

“报！周朝宰府来使，快马百里加急，呈报秦王！”

大殿烛光掩映，中央端坐的秦穆王一脸络腮胡，方脸厚鼻，颇有几分武夫相貌

殿下立着蹩叔、百里奚二位相国，二人皆敛眉颔首，百里奚已然是白发垂髫，倒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此刻秦王五官狰狞，手臂青筋暴起，手中紧紧攥住内侍方才呈上来的信件

缓缓道“很好，很好！姬兰小儿！将朕的亲妹子监禁还不成，如今还活活儿的逼死在了他郑国，还要他周朝太宰巴巴地跑来告知寡人！这天下人，真都当我秦国是好欺负的不成？”

随后哼的一声将信甩给了一旁的内侍，示意他呈给立在殿下的两位老者看

一旁的蹩叔不致可否，百里奚看罢信后，微笑敛眉道

“王上，息怒！”

“郑国和那可恨的姬鄧如此行径，玩弄寡人于鼓掌之中，如何能叫朕息怒？”

“王上耳聪目明，老臣佩服”

“哼！打量着寡人不知道么？那郑国王后，朕的王妹横死，朕都尚且不知，他姬鄧又是如何知晓？朕的王妹是死在了姬兰手中，还是死于他姬鄧之手？他做下这样的好事，狐狸尾巴都不收收好，就这样大拉拉的派使者前来拱火，说什么…郑王失德，接连两次杀亲子，弑发妻，所屠皆为秦国王戚，所作所为丝毫不顾与秦之盟约，天道昭昭，世人皆可得而诛之？劝寡人发兵以伐之！”

“王上如何想？”

一旁的蹩叔发话道“臣早听闻周朝太宰姬鄧，狼子野心，虽为王室，却藐视君主，拉拢朝臣，还与那犬戎交好，二者牵扯不清，此番来信，意在让秦王出兵伐郑？”

百里奚道“此人向来谨慎小心，若不是入了穷途末路之地，断然不会让自己的人前来送信，如今却出了这样大的纰漏，只怕他是欲念滔天以致自身难保，此刻没时间多想了，王上，公子蛮没死，这事儿咱们清楚，当时秦王和臣等商议此事时，原本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三公主放走公子蛮，逼他入绝境，他戴罪之身，那郑王是必不会容他的

届时他自觉无路可走，情急之下，必会投奔他外祖庸王，庸王得知此事，也许会借机大做文章，兴兵新郑，好好儿敲上一笔郑王的竹杠！届时我们不必一兵一卒，便可让姬兰大吃苦头

可不想天不遂人愿，公子蛮当日逃出秦国后，我们着人暗处盯着，不想半路出了纰漏，被那姬鄧抓了去！枉费一番算计。

老臣想，如今是那姬鄧联同犬戎意欲谋反，却让别国得知消息，兴兵阻止，他好事不成，被逼入穷巷，只得拿手中的郑王公子与庸王交易，撺掇他起兵攻郑，公子蛮虽是罪人，可毕竟也是郑国王族，姬兰子嗣，如今这姬兰又重病缠身，有了他在手上，庸王发兵便有了名头！

姬鄧如今来信，是怕这庸国力弱，小国之兵无法对抗郑国，这才对我秦大长公主下了毒手，为我王伐郑给了一个出兵的理由！也给天下诸侯一个交代…！届时事成，他作为替庸国灭郑的首要功臣，自然也可得一隅之地，以图他日…”

秦王冷哼道“哼，这姬鄧虽是狼子野心，但如今此举却实在合我心意！想我秦国历代先祖勤勉为政，为秦开疆拓土，自巴山起家拼杀到如今这番景象，并不是为了一味让寡人忍耐的！我秦国也是时候该出个动静，让这天下诸侯看看了！”

百里奚闻言劝阻道“大王！难道忘了臣昔日对您所说过的话了么？

当日王上方才登临王位，便问臣道：寡人想称霸诸侯，依先生见，又该从哪开始？

臣回道，图霸天下者，有三戒：毋贪，毋忿，毋急。

王上！郑国路远，若要伐郑，晋国是必经之地，如今晋文公虽然薨逝，可余威尚在，新王继位，承袭先父文公之志，内政以赵衰为相，霍伯为帅，栾、郤、胥、先夹辅，大兴仁政，对郑盟更是较之前更近上了三分，唇亡齿寒…您若要此刻兴兵伐郑，操之过急！”

“哼，郑国实在奸诈，当日我们埋在郑国的人得了新郑城防图，本来是万无一失的买卖，却不知为何被那姬兰得知了？幸而百里子你生了个好儿子！孟明一战，替寡人打下了了滑国，也不算一无所获…”

百里奚见秦王提到了自己的儿子，言语中赞赏之意显而易见，怕是铁了心思，要派孟明为将，出兵新郑了…

也难怪秦王起了心思，看起来这也确实算的上是个天赐良机，庸国在前，郑王又生死未卜，听前日探子来报说，郑王怕是不成了，左右就在这两日，届时郑王薨逝，…国中无主，便可杀到新郑王宫，名为助力公子蛮正位东宫，秦庸也算出师有名，至于公子蛮……是死是活还不是自己说了算？郑国都不复存焉，哪儿还有他什么事儿…

可晋国和郑国的关系，唉…

只怕是秦庸不会得偿所愿啊

秦王不以为意道

“右相此言差矣，晋国新主，襄公上位不久，开春儿北部白狄就在新城闹开了，日前襄公派了先轸、郤缺两位大将前去围剿白狄，如今正在酣战，大军一时难以调回，只要我们够快，赶在晋国无暇回顾之季迅速出击！拿下郑国，便如同探囊取物。”

“寡人，意已决！兵贵神速，本王就命左相公子孟明视为中军元帅、右相家的二位公子西乞术、白乙丙两位大夫分别为左右副帅，率领三军出击，即日起便日夜兼程赶赴新郑，务必把郑国给寡人拿下！”

二人闻言不再多言，可百里奚却心底一沉，多事之秋，暗流涌动，此战实在牵扯甚多，此时出兵远征很难说是凶是吉，只不过秦王已然下令，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那日君臣三人商议之后，百里奚回府便叫了儿子孟视明前来，言语中满是对此战的忧虑之心，孟视明此人知恩图报，快意恩仇，此刻想到了那日颖水河畔的倩影，如果郑国国破，她的命运，会怎样？随即摇了摇头，此时说这些还为时尚早，父亲不是都说这仗难打么？她聪慧以及，应当能保全自身…实在真有那天，也要护她周全，有他在，谁也不能伤她分毫！也不全是因为她那日的计策使他免遭秦王问责，更因，他佩服她的为人，他带兵打仗十几年，刀枪剑羽里出来的，从未佩服过什么人，更别提是佩服一个女子，但他是服她的。

蹇叔更是一路哭送军队，对在军中的儿子乞术、乙丙道：“晋国军队定在骰山，畿山二座大山之间设伏：南边的大山，是夏朝君主皋坟墓；北边的大山，是当年周文王避风雨之地。秦军若丧于此，我会来骰山为你收尸。”

百里奚斥蹩叔口不择言，扰乱军心，蹩叔却道“此事中的凶险，秦王不知，您老还能不知么？如今我们的儿子，是要去趟刀山火海的！我这为父的难道还不能一哭吗？”

百里奚不语，心中一时百转千回，缓缓的向着军队出发方向一声长叹

秦王雄心，屡屡挥师，意在中原…只要有任何机会，他都不会放过，姬鄧正是看透了秦王这点，才会将这封信当做此刻他陷入绝境的救命稻草！如此看来，此人实在是心思缜密，老奸巨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