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风华，姬少传 第十八章 楚王宫父子密谈

几日前楚国褚王宫——

“潘太师到————”

宫门外的小太监轻飘飘一句话，落在殿中众臣心里却是掷地有声！

听闻太师至，两旁大臣无不恭敬的低头垂首，纷纷自觉地让出一条通道来

只见来人是位约摸六十开外的老者，端的是龙行虎步、一双眼神色坚毅，不怒自威、沧桑离索的白发下被岁月刻画出皱纹，依稀可辨年轻时棱角分明的面庞，魁伟的身躯如今并无一丝佝偻，更让人心生敬意。

随着众人让出的通道一步一步走向殿前，双手抱拳单膝下跪，气如虹中道“老臣潘崇参见王上！”

端坐在龙椅上的楚穆王见状起身走下台阶，快步到那潘崇身前扶起，道“太师这是做什么？寡人说过，太师是寡人的恩人！入殿免跪拜之礼！”

潘崇颔首不亢不卑道“谢，王上！王上大恩，可怜臣老迈，可老臣却不能坏了规矩，还请王上成全！”

楚穆公见潘崇进退有度，不居功自傲，很是满意，年前派潘崇帅兵围剿西夷，大获全胜，俘虏数万人，粮饷兵马数万匹，让楚穆公除了心头大患，如今潘崇凯旋，心下欢喜，随即屏退了左右大臣，想与潘崇君臣二人说些体己话

众人退去，，楚穆公着内侍搬来了棋盘，二人此刻殿中对坐，各执一子，如同老友

“太师此次大捷，解了寡人心头忧患，如今楚国也可腾出手专心对抗北面的秦晋两国了…”

潘崇闻言不置可否，楚穆王自继位起便不断向外扩张领土，楚国征战不断，已然是兵困马乏，虽近年来屡战屡捷，可百姓赋税甚深，征兵不停，民怨已久，看似楚国如日中天，时期鼎盛，可弊病甚深，此时并不适合再度征战，休养生息才是长久之道，只是楚穆王心中雄图霸业，却是年事已高，如今一心只想早日荡平列国，一统天下，怎能听的进自己的话呢？

郑穆公此人，生性残忍，潘崇想到当年的楚成王曾想废黜商臣(郑穆公)，改立王子职为太子，潘崇作为当时还是太子商臣的郑穆公之师，在政治角逐中及时站队，将消息告知穆公，并积极在穆公身旁出谋划策，筹谋之下，太子率领宫中警卫军包围楚成王，逼宫之下，楚成王上吊自杀。而后太子商臣弑父继位，便成就了如今的楚穆王，一切种种，犹在眼前，只让人不寒而栗！

只得附和说道：“是，王上所言，甚是”

“不过…老臣此番回国途中，得知了个消息，思来想去，还是要禀明王上！”

“爱卿但说无妨！”

“是，老臣在犬戎潜藏多年的眼线前日里飞鸽传书，周朝宰相府曾于数日前着心腹林通身复西北与戎族首领伯士密谈，而后不久，伯士命大将元其，率领三千精兵往洛阳去了，此事事关洛阳皇权更替，老臣不得不多想…”

“你是说这犬戎和周朝，勾连着？”

“老臣并不能肯定，只是这宰相与犬戎私下里确实往来甚密，臣听闻这宰相府中还有位来自犬戎王族的妾室，这位姬妾还为太宰生下了一个男婴！”

“太师的意思是…周相此番与犬戎，竟是瞒着周天子私下相见的？”

“十有八九！”

郑穆公心中微动……难不成，这周朝的天……要变了？

自从犬戎杀周幽王，灭西周，东周建立以来，从来周朝都是诸侯间斡旋的工具，是勉强维持诸国间相互制衡的天平，这洛阳城四通八达，南临楚雄，东临秦晋，是政治军事核心之地，如果谁先打破平衡吞了周，都会成为中原诸国共同的敌人！楚晋更不会容纳敌人在枕侧酣睡！所以多年来任他哪一国再强，也不敢打灭东周的主意

眼下这犬戎却要和周朝丞相里外合谋造反？推翻一个病病歪歪的姬匡倒是不打紧，可想要推翻一个并无实权的天子，推倒一个诸侯国共同扶持的傀儡朝廷，从而建立一个以周朝丞相为首，身后是犬戎，不受管控的新朝廷？这周太宰虽然是姬姓皇族，当今天子的亲叔叔，可…他不是姬匡，不代表周朝，他的依仗是犬戎……若他真把持了周朝？中原的天可就真变了！

想到此处，楚穆公神色凝重，道“此事寡人知晓了，太师连日来行军劳累，先回府中歇息吧，寡人过两日再与太师棋盘酣战！”

“是，老臣告退”

楚穆公见潘崇离开，着内侍上前道“宣太子来褚宫见寡人！”

“是”

半柱香后——

此刻楚侣立于褚宫外廊下，等待楚穆王召唤，不一会儿，只见穆王的贴身内侍推开宫门

“太子殿下，王上请您进去”

“劳烦公公”

楚侣走上殿中，利落跪身而下，朗声道

“儿臣请父王安！”

楚穆公看向殿下的楚侣，神色阴晴不定，盯着楚侣看了半晌道

“起来吧。”

“谢父王”

“寡人此次召你前来，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父王吩咐便是”

“潘太师方才回国，说是犬戎，与周朝太宰勾连着，竟妄图，篡夺皇位！“

楚侣心下明白楚穆王的意思，周朝与犬戎他向来埋有耳目，有这么大的异动，他也早已知晓

此刻装作蒙然不知回道”这…周朝太宰原是周天子的亲叔父，一脉相承，也算是周朝王族血脉，可他身后勾连着犬戎部落，若是他能成事，这周朝怕就姓了犬戎，他们怎么敢？难道不怕天下诸侯之怒么？”

楚穆王冷哼一声“他们也有怕的？一群异族蛮夷，做的从来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买卖，见到利益便如同苍蝇逐臭，他们是光脚不怕穿鞋，向来如此”

“可，若这事成，只怕会搅动天下格局不安，于楚国无益”

“哦？太子…是这么想的？”

楚侣神色一紧，穆王此刻心思未知，自己不该此刻在穆王面前有所表态，可…此事如果能让楚王令自己掌兵权讨伐犬戎，也可借机立威，最近楚王身体微恙，国中总有些人蠢蠢欲动…此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说或是少说，总归会让穆王心里觉得自己心思深沉，与他隔着一层，不愿真心相待

只得硬着头皮道“是！儿子觉得，周朝如今这样光景最好，既无实权，如同摆设可以拿捏，又能勉强平衡诸侯国关系，若是换那太宰做了皇上，犬戎当家做主，洛阳尽收囊中，届时与北边老巢遥相呼应，岂非是将我楚国夹在当中？”

“哼，寡人看他犬戎还没有那么大的胃口！能吞得下我楚国的十万雄师”

“是，父王说的有理，可这世事瞬息万变，那犬戎虽勇猛善战，可族中人口并不多，若是打算好了要掌权洛阳，又岂会不做他想？擎等着那诸国合兵来犯？诸国中我楚国实力最强，又与犬戎不睦，他若存了杀鸡儆猴的心思，定是早早有了谋划，届时联合别国共同对付楚国，就不好办了！”

“我楚国近年来势力日渐强盛，这些年来寡人逐鹿中原，趁秦晋交战，出兵灭江国，蓼国，挥师北上，如今沃土何止万里？任谁再有本事来犯？”

“如今自然是没有，可若他日犬戎掌权洛阳，周朝覆灭，天子与蛮夷沆瀣一气，那情形可就不同了，诸国如今勉强维持只因周朝共主，可以说是诸侯同享天子之尊，若没了…身处乱世之中，未必没有豪杰不想称霸中原！

我楚国如今强盛，父王英明盖世，可谓当世霸主了，也是诸侯国中最有希望一统中原的国家，可若周不复存焉，我楚国落在其他国家眼中，便如同眼中之钉，众矢之的！怎会不欲先除之？

届时若那秦国联合晋国，又或是再搞一次当年的五国会盟，我楚国近年来为开拓疆土，连年征战，兵甲甚疲，赋税深重，若此时诸国围剿…恕儿臣直言！楚国，未必能招架得住…”

楚穆王看向殿下跪着的楚侣，半晌儿道：“…太子今日说的话，倒比一年说的都要多了”

“儿臣不敢欺瞒父王！儿臣心中所想应据实禀明父王，为国家计，为父王想！儿臣并不敢有所隐瞒！儿臣年轻，说的许有不对之处，望父王海涵”

“你很好，寡人拨两万兵甲给你，去吧，替寡人去周朝走一趟，好好让犬戎人明白，什么地方才是他们该呆的！”

“是！儿臣谨遵父王旨意”

走出褚宫，楚侣已然汗如雨下，衣襟湿了一背，自己从小到大，无论何时！在那个人面前，都是如此的谨小慎微，自己的父王，好像天生就是神，而他作为神的儿子，行差更不可有一丝踏错，他从小便尽心竭力地为自己谋划，弓箭骑射从不敢惫懒，尽管他的父亲与他来说是那么的陌生，陌生到像个毫无关系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