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的句号 第十七章 答复

妈妈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好，这让白芷悬着的心放下来不少，但毕竟是慢性病，还是要等诊断结果开具出来心才能真正落地。

昨天下午白妈妈做了肾穿刺，大夫要求要腰部24小时不能动，否则可能会出现后遗症。为了保持姿势，大夫给白妈妈的腰上绑上了几圈纱布，还用一袋食盐垫在做穿刺的位置。但妈妈毕竟上了年纪，腰哪里能保持24小时不动，到了半夜妈妈说腰酸得发胀，白芷赶忙叫来护士给妈妈喝了一杯退热剂止痛，又打开了随身携带的Pad给妈妈放电视剧。看了1个小时之后妈妈才安然入睡。白芷短暂地松了一口气。她现在切身体会到爸爸这几天照顾妈妈、妈妈当时照顾外公有多辛苦了，可自己作为中流砥柱有不能轻易抱屈展示脆弱。

赵舫这几天一直帮着自己忙活。买药、输液、打饭，能做的都做了，但这让白芷越来越不安，因为即便是朋友，赵舫的所作所为也超出了朋友的范畴，更像是家人的感觉。最初着急忙慌回来的时候心烦意乱，无暇顾及赵舫的事情，现在紧绷的弦松下来一点，白芷不得不又重新审视这个问题。不过这一次她真的想明白了，也真的下定决心了。

白芷双手搭在病床的防护杆上，凝视着妈妈熟睡的脸，是那样平静，那样幸福，完全看不出疾病带来的痛苦。她多希望明天的检测结果出来之后她也是这样的啊！她甚至开始想如果当初外公生病的时候自己就留在家里帮衬妈妈就好了，这样她就不必如此劳累，或许正是这样的劳累才让妈妈生病的。

“困了就去沙发上睡一会，我盯着。”赵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病房的。他拿了墙角的一把塑料凳坐在白芷旁边。

“没事，我中午眯了一会儿，还不太困。”

“这瓶药快打完了。打完了你就去休息吧。”

“......赵舫。”

“怎么了？”

“你......没事。虽然我跟你说过很多次谢谢，但还是真的谢谢你，陪我回来。”

赵舫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那个，这里我看着就行了，你要是不介意，明天早上再来也行。”

“好，那换完药我就走。”

但是赵舫走不了了。等到他出门通知护士换药回来的时候，白芷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赵舫给他披上了自己的外套，就像半年前在游船上一样。

“真的很爱逞强呢......”赵舫凝视着女孩熟睡的侧脸，似乎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小学时期的赵舫和白芷完全是相反的性格。当时的赵舫个子还没有窜起来，每次课间操站排他都只能站到最后面几个。他还有点婴儿肥，不是肥胖，只是身上肉肉的，不像现在这样颀长。班里面个子比较高的男生会时不时开他的玩笑，有一次正好被白芷看到。

“你个子这个小肯定跑不快，跟我们一对肯定被抓拖我们后腿！不带你玩！”

“就是！你看你脸上肉嘟嘟的，肯定是吃得多所以才跑不快的。”

他们就这样取笑着赵舫，而赵舫却害怕得不敢还嘴，他怕还嘴之后这几个高高大大的男孩打他，要是鼻青脸肿地回家爸妈肯定会到学校来找会担心，他可能就更没有好果子吃了。

可是白芷不这样想，她哪里能忍受自己的好朋友被别人这么说。但她也没有立即上前去教育他们一番。等到课间休息的时候，白芷气哄哄地跑到楼上赵舫的班级，向他的班主任说了这件事情。班主任是个正直的老师，她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学生有如此不尊重人的行为，于是当即找了那几名“肇事者”训话，叫他们给赵舫赔礼道歉、回去写检讨。可这三个纨绔子弟哪里那么容易乖乖就范，疯狂抵赖。

站在旁边的白芷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们还好意思说人家！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都不是男子汉，怎么还取笑别人啊！”这一句话说得三个大男孩一声不啃。

赵舫看着这个为自己仗义执言的女孩心中很是感动。第一次有人站出来帮我说话啊！遗憾的是当时的赵舫也有些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么阳光有活力的白芷，所以他也只是将这份喜欢和爱慕藏在了心底，外在表现就是只要爸妈说和白芷家吃饭，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一定答应，饭后玩游戏也总是让着白芷，于是就有了擦眼泪那一幕。

喜欢的种子在少年时代被种下，但两棵树却半根错节地生长。白芷渐渐变得胆小怯懦、小心翼翼，而赵舫变成了那个太阳一样的人。可是这并不妨碍两个人被对方吸引，重逢相知相爱。

第二天白芷从病床旁迷迷糊糊地醒来，看了一眼手表：6点半，好早。妈妈还没有醒。她刚想动弹却发现身上多了一件衣服，身旁也多了一个人。

白芷有一些恍惚。5月的阳光倾泻在男生的左侧脸颊，皮肤上的汗毛甚至都看得清清楚楚。五官轮廓给白芷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还是小时候的样子，但细看又觉得哪里不一样。她趴下静静端详这这个一直陪着她、鼓励她的“发小”，思绪万千。

她刚想把外套搭在赵舫身上就看到赵舫微微扇动的睫毛。阳光下的睫毛就想雏鸟的羽毛一样闪耀轻盈。白芷一惊，直接把衣服几乎是扔到赵舫身上。

“你、你醒啦？”白芷红着脸说。

“嗯。饿了吗？想吃什么？我出去买。”

他第一件事居然是问这个。

“要不还是我去吧，你再睡一会儿，现在还早。”白芷拉住刚起身要走的赵舫。

“眼圈这么红还想着照顾别人哪？”赵舫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有、有吗？”白芷下意识摸了摸眼周。

“有啊。所以你还是安心被人照顾吧。”说完，赵舫便拿起外套走出病房。

白芷还没反应过来，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开口说道：“闺女。”

“哎哟妈你什么时候醒的？吓我一跳！”

“我觉得这小伙子真不错！你赶紧给人家个回应吧！”

“你就这么想把你闺女嫁出去？”

“瞧你说的！你又不能一辈子跟着我们。遇到一个心仪靠谱的人、能给你幸福的人，妈当然希望你抓住机会啊......你应该不会还没放下姓许的那个男生吧？”

“没有，早放下了......我会给他一个答复，但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