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白道章 第四章 前尘孽

夜晚，临山镇客栈

沐风弦正坐于床榻上修练调息，若有五境炼神以上的修士在此便能用神识窥探到沐风弦体内有四色霞光流转，上黑下赤左白右青，四色霞光相互制衡彼此消长，正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

少年凝神入定，精纯的真元在四肢百骸流动，周身七百二十个窍穴发出轻微的震颤，天上的星辰垂下一道道稀薄的华光，这些星辰之力逐渐汇聚注入各个窍穴。

叮咚，叮咚

身体的各处似乎传来水滴落下的声音，星辰之力在窍穴中凝成一滴滴晶莹的灵液被在灵脉中奔涌的真元一口吞下，同化。

真元每运行一个周天，体内的四色霞光便壮大一分，但是壮大的霞光便会开始相互侵吞。如此一来，虽然真元和霞光都越发凝实精纯，但是却并未有多少增长。

这也就是为什么沐风弦明明天资极佳却进境缓慢。许多同辈都已经摸到元府境的门槛，自己却还在化元后期打转。

大约三个时辰后

沐风弦睁开久闭的双目，感知自己今夜的修练成果依然不近人意，无耐地叹了口气。但是有一点令沐风弦实在想不通，今晚的成果竟比前些日子的还不如，一来自己并未到瓶颈，二来此地的灵机也不弱，甚至比许多大城都强。不应该如此……

沐风弦决定一探究竟。于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寸许长的空白符纸定于空中，真元汇于指尖以指为笔在符纸上刻画起来。

仅五息时间符纸便在空中发出荧荧微光，上面的灵纹勾折自然粗细得当。沐风弦屈指轻弹，符纸化为一道流光贴在其眉心。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符纸上有三个符文成品字形排列，其中一个就像是点燃的白香正在缓缓燃烧。照其燃烧的速度不消一刻钟三个符文就会燃烧殆尽。

沐风弦打开客栈有些破旧的木窗，在感灵符的加持下原本模糊的灵气流动变得清晰。在细细感知了一番后，终于发现了异常。灵气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镇东的一处屋宅汇聚。

难道镇上还有其他的修士？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否定了，因为灵气的流动方式不像是修士修练所造成的。

此地的异常，几乎调动了大半个临山镇的灵气，范围大但速度慢，底阶修士做不到，高阶修士没必要。实在不像是人为，反倒像是聚灵阵的效果。

就在沐风弦思索的时候，感灵符已经开始烧第二个符文了。初到此地便遇上这等怪事，若不弄清楚实在是令人心痒难耐。

沐风弦施了个基础的匿身术，从窗口一跃而下向东方灵气汇聚之处而去。

镇东，钱家大宅

在一处僻静而又精致的房间里，一个孩童紧闭双目躺在床榻上，孩童大概十来岁面白如纸，气息时轻时重。明明已经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但心跳却依旧平稳。

这个孩童就是钱员外那病重的孩子，许多名医都来看过但是都看不出病因。明明五行具伤，但是阴阳却未失。无论多么名贵的补药进了这虚弱的身体都如同泥牛入海全无半点效用，甚至有一位大夫还行了次险招用了几种奇毒，结果别说好转了半点反应也没有。

这病症药石无救，百毒不侵，方圆百里的大夫郎中都束手无策。坊间流言四起都说是这钱公子是沾染了邪祟。

沐风弦避过钱家巡夜的家丁，匿于屋梁之上发现天地灵气正向宅院西侧的一间屋子里汇聚。

正在这时，一个身着华服的微胖中年人领着两个丫鬟和一个管家打扮的老仆走入那间屋子。沐风弦凭借匿身术与精妙的身法在他们开门的瞬间先一步进入并藏匿其中。

管家开口道:“老爷，这深更半夜的有什么事让老奴来就是了，何必亲自过来。”

钱员外摆了摆手道:“今夜神思不宁，过来看看。取汤药来，我喂清儿喝些。”

管家边从丫鬟手里接过药罐边提醒钱员外汤药烫手。但是屋里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在接取药罐的时候，老管家偷偷往里撒了一点不知名的粉末。动作极小另外三人肉眼凡胎自然没人注意得到，但是沐风弦在一边看的清清楚楚。

不过沐风弦并不打算出手干预，凡人间的仇怨与自己并无关系。正当沐风弦打算静观其变的时候，异变骤生。

一股无形的波动向沐风弦扑来，一道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小友，请出手相助，有大机缘相赠。”

这不仅仅是一道传音，还顺带破了沐风弦藏身的道术。正在给稚子喂药的钱员外察觉到身后的异动猛地转过身来，看到房间一处的光线突然变得扭曲起来，一道年轻而又陌生的的身影诡异地出现在房内。

两个丫鬟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老管家张着嘴双腿颤抖着，一时说不出话来，看来都被吓得不轻。钱员外倒是最冷静的一个，右手揣在袖兜里似乎抓住了什么，目光如炬地盯着沐风弦。只不过在他的灼灼目光下掩藏着惊骇与恐惧。

沐风弦此刻虽然恼怒于那个神秘的声音强行把自己拖下水的行为，但心底也同样惦记着他所说的机缘。区区几个凡人而已，处理起来也不麻烦。

沐风弦收敛心绪把脸一板，装作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指着病榻上的孩童说道:“我云游到此，观此子与我仙家有缘，特此现身一会。”为了增加可信度沐风弦还施了些小手段，使得自己衣袍无风自动周身光华流转。

钱员外一听心中大骇，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修士的存在，但是钱员外早年间纵横江湖见多识广，曾远远见过俩位修士大打出手。

其实刚才沐风弦凭空出现，钱员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再加上此刻这般声势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钱员外躬身一礼道:“仙师说的可是小儿？小儿已重病多日了，不知仙师可能瞧出病灶所在？可有医治之法？”

沐风弦心中了然，这是在试探自己。若是真碰上个打肿脸充胖子的，恐怕就不能善了了。

沐风弦对着管家抬手一吸，一个小巧的布包从管家的袖口飞出稳稳的落在其手心。管家的脸上先是浮现出惊恐，但很快就由惊恐转为疯狂。老管家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匕首，面目狰狞地扑向钱员外。

钱员外慌忙向后躲闪，同时手腕一抖，袖中射出一只毒箭，正中管家的膝盖。管家腿上吃痛势头又急，顿时失去平衡轰然倒地。

钱员外是个聪明的人此刻已经大致明白了，赶忙上前一脚踩住管家握刀的手，同时弯下身夺过其手里的刀，指着管家喝骂道:“你这挨千刀的老东西，我待你不薄，为何要害我清儿？”

老管家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你早年做过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黑刀，我是从地狱里爬回来取你命的。”

钱员外听到“黑刀”二字瞳孔一缩眼中杀机迸发，喝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管家看到他这副模样竟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咳，咳咳咳……”笑着笑着又咳出几口黑血，看来是毒箭的毒侵入心脉了。

“去年年底，你为镇上修的那条石板路竣工了，庙里的王道长带着礼物登门拜访。你当时在勾栏瓦舍听曲，我便先陪他喝了几杯。没想到那道士酒后失口，向我吐露了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我听闻后是又怒又喜，我怒我侍奉了大半辈子的老爷竟是杀我全家的恶匪，我又喜我还有报仇的机会。”说着说着老管家竟哭了起来，眼泪混着血水不停地往下淌，看着颇为可怜。

“我本想趁你不备杀了你，但是你的戒心实在太重，睡觉都穿着软甲。后来我又想到可以对你的儿子下手，让你也体验一下老来丧子的痛苦。这毒丹是我偶然所得，少服则假死，多服则暴毙。我不打算直接毒死他，我会先让他假死，然后让你亲手埋了他。等到他在棺材里活活闷死再告诉你，是你亲手杀了他，哈哈哈哈……”老管家低声诉说着自己的计划，仿佛自己已经成功了似的。面目狰狞的他宛如地狱中恶鬼，眼里填满了不甘与愤怒。

…………

第二天清晨

坊间被一条消息炸开了锅，镇上首富钱员外家昨晚上遭了恶贼。两个看门的丫鬟惨遭不幸，府上的老管家为钱员外挡了一只毒镖，毒发身亡。

钱员外厚葬管家，给丫鬟家人发了抚恤，并打算请山上的王道长来做七天法事。镇上的人无不称赞钱员外良善。

午后，樊城白神医到了，仅仅施了两次针，钱家少爷钱厌清便醒转，第二日便能下床走动。钱员外以重金相谢。自此，白神医的声名更胜以往。

小镇本该就这样平静下去，但是就在事后第七天，又发生了一起命案。死的是正在灵堂做法事的王道长，死的极为诡异，全身上下找不出半点伤痕，有谣传是鬼神作祟。

后来，小道童在王道长的遗物中发现了一只袖箭，经过比对正是当夜贼人所用。

于是，方圆百里都有传闻:姓王的潜入钱宅行窃被撞破后杀人，后死于冤魂之手。

沐风弦早已带着真相离开，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只是钱家少爷钱厌清从此多了一本读物，每天玩耍的时间也少了一个时辰，用来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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