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麾下大军安营扎寨之后,与燕国都城遥遥相对。
赵羽第一次统率大军,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因为将士都是从王翦麾下挑选出来的,很多建制都还原封不动。
晚饭之后,赵羽换上便装,一个人静静的走在易水河畔。
秋意渐浓,夜晚的风有些凉,吹动脚旁的易水也泛起了涟漪。
不远处的河边,几个士卒正蹲在河边洗着衣物。
赵羽皱了皱眉头,刚想离开,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声:“那个少年!”
他回头看去,发现那几个士卒正朝自己招手。
看到赵羽没有动弹,其中一个士卒站起身,再次喊道:“喊你呢,过来!”
赵羽一脸疑惑,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你是燕国人吗?”那个士卒看了他一眼,一边洗着衣物,一边问道。
摇了摇头,赵羽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随即蹲了下来。
“我看你年纪不大,这边马上就要打仗了,这么多军马在这,你不害怕?”那个士卒看着赵羽,不由得劝道。
赵羽蹲在地上,随手捏起了一根枯草,笑道:“他们打他们的,我害怕什么?”
几个士卒闻言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看着赵羽笑道:“你以为你是我们赵将军?小小年纪,不知道这仗打起来有多可怕!”
还没等他说话,另一个士卒嘲笑道:“吴牛二,自从你被抽调进入镇国营,连赵将军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什么赵将军!”
说着,众人哈哈一笑。
吴牛二挠了挠头,有些赫然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离得远,看不真切而已,要是赵将军现在站在我面前,我肯定认得出来!”
赵羽手里捏着枯草,不由得苦笑。
“哎,牛二,我听说那天赵将军真的一个人打二十个万夫长?”那个起哄的士卒好奇道。
吴牛二闻言梗着脖子,嚷道:“当然!你们都不知道,我当时可是亲眼可见,赵将军就拿根树枝,唰唰两下,直接把那二十个万夫长全都吓的一动不动!”
“你就吹吧!你离你那赵将军,得有几十丈远,你能看见个卵!”众人嘲讽道。
那个士卒看了看蹲在地上一脸微笑的赵羽,轻声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估摸着赵将军也就跟这个少年差不多大小,十几来着?牛二!你家赵将军十几岁?”
吴牛二叹了口气:“你们要我说多少遍,十六岁,才十六岁!十六岁就一人破城,斩了赵王的首级!”
众人闻言笑道:“行了牛二,你也知道你被选进镇国营之后,这些天究竟唠叨了多少遍吧?!”
“你们就是在羡慕,就是在嫉妒!”吴牛二一边搓洗着衣物,一边满脸骄傲的看着另外几人。
众人嘴上嘘着,但脸上却是忍不住的艳羡。
“小子,你一会儿赶紧回去吧,说不定啥时候就突然打起来了,到时候可没人顾得了你!”吴牛二一边笑着,一边看着赵羽说道。
赵羽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吴牛二,微笑着点头道:“好!”
他站起身,扔掉手中的枯草,回头轻声道:“你们也要注意,燕国虽然国力衰弱,但是困兽之斗,其势犹存。”
“要活着。”
吴牛二一愣,有些奇怪的看着赵羽,他忽然发现,这个莫名其妙分析起燕国国力的少年似乎有些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眼熟。
赵羽缓缓转身,沿着易水河继续往前走,然后就看到自己的传令官朝自己跑了过来。
皱了皱眉头,赵羽刚想提示他不要说话,没想到一脸激动的传令官跑到赵羽面前,倒头就跪:“赵将军,王翦将军有请!”
赵羽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你先去回禀王将军,我一会儿就到。”
传令官领命而去,却未曾注意到河边浆洗衣物的几名士卒,一脸呆滞。
吴牛二张着大嘴,看着愈走愈远的赵羽,愣在了当场。
“牛.....牛二,我好像认识那个兵,之前来我们伍里抽人的时候,我见过他。”
“我也见过,好像....好像是镇国营赵将军麾下的传令官....”旁边一个士卒连衣服都忘记洗,呆呆望着赵羽的背影说道。
“他...他好像朝着那个少年跪下了?”吴牛二终于回过神,转头看着另外几名士卒,喃喃道。
“不止,好像还喊了句.....赵...赵将军?”有人轻声道,语气有些难以置信。
“吴牛二!你他妈的,你不是认识赵将军吗?赵将军刚才在我们面前蹲这么久,你都没认出来?”其中一个士卒一巴掌拍在吴牛二的头上,破口大骂道。
“这么好的机会,说不定刚才求求赵将军,我们也能走个后门,直接进入镇国营了!”
“不过肯定不行,牛二,你他妈的刚才喊赵将军什么来着,小子?你完了牛二,你他妈彻底完了!”
吴牛二目光炙热,对于自己头上挨的那巴掌,丝毫不在意。
“你们刚才听到没有?”他傻笑道。
“赵将军让我们活着。”
回到营帐的赵羽,发现中军帐里,灯火通明。
撩起帐幕走了进去,抬头就看见王翦正伏在长几上,眉头紧皱。
而在他的面前,放着一张地图。
赫然就是荆轲献给秦王的督亢地图!
赵羽这才想起,临出发之前,这张地图连同虎符一起被秦王交给了王翦。
目的就是谨防伐燕失利,转而攻打督亢。
看到赵羽进来,王翦冲他招了招手道:“赵羽,你觉得我们攻打燕国的胜算是多少?”
赵羽挑了挑眉头:“如果说之前的十万大军,那么攻下蓟城的概率是八成,现在三十万大军,已经是十成了。”
三十万大秦兵将,只要渡过易水河,那么蓟城肯定是势在必得。
没想到王翦听到赵羽的话,一脸沉重,他轻声道:“贸然攻打蓟城,会不会有些不妥?”
“我今天白天看到蓟城城楼上,燕国已经做好了准备,即便是攻下蓟城,相信我们也会伤亡惨重。”
赵羽看着王翦,疑惑道:“那按照将军的意思是?”
王翦深吸了口气:“这就是我找你来的目的!”
“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围住蓟城,转而抽出兵力去攻打督亢!”
“督亢虽然富臾,但是守城兵力并不多,又有地图在手,所以攻打蓟城肯定会顺利很多!”
“而在这边,我们可以拖住蓟城赶往督亢的援军,这样一来,督亢的粮草可以源源不断的支撑我们围城!”
赵羽皱着眉头听了半天,不由得有些无语。
围城困兽,这已经成了王翦的老套路了,都这种时候了,他还在想着围城。
不过在赵羽看来,王翦的手法也属实在情理之中。
毕竟强制攻城,给自己这边带来的伤亡也确实巨大。
这都是王翦从无数沙场战争中摸爬滚打积累下来的经验。
但是,如果实施王翦这个计策,估计这个仗又要打上两三年。
赵羽回忆了下史书,历史上的王翦在攻打燕国时,虽然没有用围城的战略,但是从大军开拔,再到燕国的完全覆灭,确实用了两年多的时间。
这他妈的,赵羽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古代打仗都玩儿这套吗?论持久战?
这么玩儿下去,等一统全国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再等征伐海外,一统世界?
不好意思,秦始皇可能都凉了。
王翦见赵羽默不作声,还以为赵羽在认真思忖自己的战略。
他不由得轻笑道:“如此一来,我秦军大破蓟城根本不会有多少将士的伤亡。”
但是赵羽的回答,让王翦瞬间呆滞。
“将军所言极是,所以届时将军率二十万大军去攻打督亢!”
赵羽指着长几上的督亢地图,轻声道:“我带镇国营看守蓟城,以防燕王姬喜派军增援督亢!”
王翦人都傻了。
一万人?守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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