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春秋知多少 第二十六章 长亭别故人

在京都南门十里外，有座亭叫十里亭，本来是用来给过路人休息的，但不知什么时候，这里渐渐成了送别亲友，寄托哀思之地。对送别的双方来说，这场景，无疑都是悲伤的，《西厢记》中便描写的十分贴切，“淋漓襟袖啼红泪，比司马青衫更湿。伯劳东去燕西飞，未登程先问归期。”比起离别的苦痛，更让人无奈的是不知何日方归。有诗云：“十里长亭霜满天，青丝白发度何年。”

对于夏言来说，今天无疑是悲伤的，三天前刑部侍郎在府中被杀，京都官员人心惶惶，陛下下旨，九门提督负责京都治安，办事不利，免去岳霖九门提督一职，连降三级，出任镇北军右卫宣抚使，戴罪立功。京兆尹府王震查处京都命案不利，降为知县，以观后效。其实不管是岳霖还是王震，夏言都觉得自己难辞其咎，思虑不周误中敌人的圈套。

“你看，岳大哥来了。”云毅抬头看去，只见岳霖一袭布衣，身背长剑，倒像个江湖侠客。可能是最近确实心力憔悴，本来英俊的面庞上多了一丝愁容，本来魁梧挺拔的身材看上去有些消瘦。

岳霖下马来到十里亭中，二人四目相对，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不舍，几分留恋。还是岳霖首先上前来，说道：“我本来是要去你府上同你告别的，他们说你一早便来到了城外。这样也好。”

夏言看着他，一脸坏笑的说道：“装什么装，就算你去府上，也是去染香阁。”岳霖见被他说破，脸色微红，但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转眼便恢复了正常神态。搂着他的肩膀，攥紧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摆出一副要揍他的样子，说道：“你可真是翅膀硬了，敢取笑我，是不是皮又痒了。”

夏言作势就要跑，同时嘴上还不忘说道：“我要早知道你如此暴躁，当初就应该把你介绍给我大姐，我倒想看看是母老虎厉害还是你这个武松厉害，哈哈哈。”

岳霖实实的被他取笑了一番，也只能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你大姐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夏言被打怕了，至今还心有余悸的说道：“那如何能是可怕？简直是恐怖。”岳霖看他口若悬河，知道他每当心思沉重的时候便越喜欢开玩笑，待双方玩笑过后，

夏言开始吞吞吐吐的说道：“岳..大哥...都是...我的错。”岳雲见他如此，安慰道：“这不怪你，怪只怪我们都轻视了天枢，你可知道他是如何逃跑的？”

夏言摇了摇头，说道：“我仔细的研究过，直到现在都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你发现了什么端倪？”

“我昨夜又去探查了一遍，总算被我找到了。就在土地庙东侧的草丛中，有一个被掩埋的洞口，所以天枢应该是。”

没等岳霖说完，夏言便抢先说道：“地道？”岳霖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夏言说道：“还真是小看他了。我感觉这北斗的背后有人支持，观他们的行事风格，我感觉像一个组织。”岳霖也深有同感，说道：“我也深有同感，还记得元宵节你出的灯谜吗？”

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无事横起，有事立起，上磨肩头，下磨脚底。”二人念完，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这时李孝忠端上酒来，说道：“岳大哥，一路保重”岳霖端起酒，对二人说道：“孝忠，夏言，你二人保重，如今太子新立，京都才是龙潭虎穴，而你又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处境微妙啊。”说完便一饮而尽。

夏言和李孝忠将杯中酒喝完，眼中都泛起了泪花。夏言边哽咽边说道：“岳大哥，我会小心的，倒是你，出门在外也不带随从，生活起居岂不是无人照料？”岳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一人独来独往惯了，有人跟着反倒不自在了，这一路也可以结交几个江湖朋友，岂不美哉？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后会有期。”

岳霖说完，便翻身上马，飞驰而去。夏言看着他远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若不是自己疏忽大意，岳大哥也不会被贬到那苦寒之地受难，欠他的，只能日后报答了。李孝忠走上前来，说道：“岳大哥走了，咱们也回去吧，起风了。”

夏言看着李孝忠，看着这个从小和自己一同长大的兄弟，李孝忠自幼母亲早亡，父亲李盛又时常带兵出征，所以李孝忠从小便是在云家长大的，他们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从出生便注定会成为兄弟。虽然李孝忠比夏言大一个时辰，但是云毅脸皮厚，始终不认，非要让李孝忠叫他大哥。

夏言看着他，说道：“再等等吧，今日这十里亭的杨柳，怕是不够折啊。”不多时，便见两辆马车缓缓走来，来到二人身边停下，一人下来拱手说道：“夏将军，居然能再此相遇，王震三生有幸。”

夏言笑着说道：“不是相遇，我专门在此等候。”王震不解的问道“等我？这是为何？王震诚惶诚恐。我都听说了，若不是夏公子说情，在下恐怕要被削职为民了。”

夏言不好意思的说道：“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王震诚惶诚恐，跪下说道：“是我破案不利，丢失了暗道图，导致刘大人被杀，凡此总总，我都难辞其咎。将军，您的心太善了，日后恐怕会吃亏。”

夏言说道：“你说的这些，我心里有数，你好好做你的官便是，不定什么时候，便又会高升，日后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我定当竭尽所能。但是有一条，你若是敢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小心我对你不客气。”王震点头称是，说道：“不敢、不敢，我这官是捡来的，定当不负将军所托，若是日后王震敢做对不起良心的事，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说完，便辞别向豫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