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戈行 第六章 修士已乘黄鹤去

此石室不大，陈设也比较简单，不多时候就已经探索完毕。俩家伙没有找到感兴趣的物事，直接转出去望向中间那扇小门，此门正对着进口的那扇大石门，从厅里向内望去，一扇石质屏风挡住了视线。

屏风底色是灰色，其上似乎用各色宝石镶嵌了一条大蛇，这条大蛇长得有些许怪异，居然生了四只脚，头上也冒出两只树枝样的角，大张着满是獠牙的巨口，还有两只长长的触须迎风飞舞，这大蛇出没在云层中，脚下云雾缭绕，蛇眼不知是什么宝石镶嵌而就，冷森森冒着神光。

俩小兽看着大蛇吃了一惊，看了半晌不见异动，轻轻蹭过去，见大蛇一动不动，是个死物，这才把头探出屏风偷偷打量。屏风后面颇为光亮也比较空旷，两只小兽一眼望将过去，赫然发现有一个身影盘坐在石室中央！

虎头岭距离人类村庄很远，但偶尔也会有猎人闯入山里打猎，两只小兽也是见过人类的，山林中的霸主金钱豹，就是白兔利用猎人布下的陷阱给放翻的，虽然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两只小兽对人类不算陌生，这个石室中突然出现人类，白兔和小猴亡魂皆冒，浑身毛都炸起来了，恐惧让他俩屏住呼吸，一步步的往后蹭去。

堪堪要挪到门口，白兔稍微清醒了一些，突然意识到这洞穴灰尘如此之多，一看就是许久无人走动，那这个人类会不会早已经死了？既然脑子里冒出了这个念头，白兔就慢慢停步，拖着小猴又蹭到了屏风之后，偷偷探头向那人看去。

待视线慢慢适应了光线，白兔看清了这个人形，只见这个人一身白袍，跌坐在石室中心的一个蒲团上，四十左右年纪，文士打扮，双目微闭，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手里握着一卷书，似乎是读书之中小憩一下，却是不闻任何气息。

白兔大着胆子凑过去，轻轻碰了碰那人膝盖，脑海中嗡的一声，白兔只觉得自己灵魂出窍，不同画面连连闪动，仿佛进入到了一个虚幻一般的世界。

只见这片天地之中的群山之上，中年文士御风而行，追逐前方一个手持巨锤的豹头环眼的黑脸大汉，大汉见文士速度惊人，宛如流星堪堪追及，虎吼一声抡起巨锤，嗡的一声直向文士砸来。

这一锤轮出，宛如天崩一般，身下群山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之声，山岭下的岩石都纷纷崩裂，都在助长这一锤的声势。

却见白袍文士袍袖一挥，一道白光激射而出，直指小屋一般的巨锤锤头。白光过处，锤头无声无息的分成两半，接着白光围着黑脸大汉只一绕，大汉斗大的头颅冲天飞起，满脸不可置信之色，颈中却是鲜血狂喷，其无头身躯如陨石般坠向群山，那柄巨锤和锤头仓啷啷跌下云层，砸毁了一座山岭。却见白光一闪回到文士手中，晶芒敛去，现出一柄小剑，通体鳞纹闪动，宛似游鱼，剑尖白光吞吐，显见锋锐无比。

文士收剑，回首冲白兔微微一笑，早已目瞪口呆的白兔一个机灵，神魂倏然回归，再有意识的时候，却见自己依旧蹲踞在白衣文士躯体之前，前爪搭在其膝盖上，文士依旧双目微闭，头颅微垂，毫无声息。白兔却是满脑子都是那一剑的锋芒，再度看向文士的眼光，不禁满是崇敬，夹杂着三分恐惧。

小猴倒是并未觉得异样，到处摸来摸去，却见文士腰间系着着两只小小布袋，边上还系着一块莹白玉佩。小猴手快，一把扯下一只布袋，想打开袋口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却是撕扯不开，无法破其口而入，把袋口放入嘴中咬了咬，只觉沉甸甸的无法咬破，急得抓耳挠腮。

转头看见文士腰间玉佩，伸手又去扯，却听噼啪声响，伴随着雷光一闪，玉佩中飞出一丝雷电，炸得小猴直线飞了出去，成一个大字型摊在屏风上，慢慢的滑了下来。

白兔大吃一惊，忙追过去看，却见小猴脸上焦黑，浑身毛发根根炸起，四只猴爪不断抽搐，白兔正不知所措，却见小猴尾巴直直竖起，颤巍巍晃了几下，接着慢慢支起一只前爪，另一只爪哆嗦着指向文士，喃喃咒骂，才骂了两句，口中却喷出一股黑烟，摇摇晃晃地又仰在了地面，两只金睛晃来晃去，显然还没从迷糊中醒来。

白兔见无大碍，又去看那文士，只见文士手中书简上写满了小字，白兔却也一字不识，正自纳闷，却见文士身后有一个三层石架，每层上面或放着几本或是纸质的古籍、或是韦编的竹简，有一层上面还有几枚各色玉符，也不知什么用途。

白兔绕着石室仔细探索，未见有更多奇怪物事，不由蹲在文士尸身发呆。脑海中不断闪过白衣文士排山倒海般的雷霆一击，心下甚是神往，恨不得化身为他，遨游在天地之间，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可是怎样才能通天遁地，身具大神通呢？白兔脑中转动，不得其法。

小猴悠悠醒来，反射般地远离文士尸身，更是不敢再向玉佩伸爪，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么，看见白兔呆呆思索，也不打扰，起身去药田找果子去了。

小猴天生对食物敏感，虽然没见过这些果子，但是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倒是凭借本能就能分辨得出来。药田里有几株矮树，虽然果子长得很漂亮，但小猴闻了闻，果子透出一股辛辣气息，就把头摇的波浪鼓一般，嫌弃的绕着走开。

小猴转了半晌，外面大厅里透入的光线逐渐转淡，直至完全黑暗，仍不见白兔出来，不禁跳过去瞅了瞅，发现白兔仍然蹲在那老神在在，不知想着什么。

直至明亮的光线又从大厅上方慢慢透出，却见白兔盯着文士手中的书不断转来转去，偶尔前爪搭在上面闻闻嗅嗅，又过了大半晌，白兔走出石室，蹲在大厅光线中，对小猴欲言又止。

小猴凑过去，俩小兽虽然物种不同，但沟通自有手段，一阵连比带叫，小猴终于搞明白，白兔想要外面人类的世界，去学习一下书中的文字，再回来研究这个洞穴和中年文士。

小猴自然不会有什么兴趣，现在林子里的生活不就挺好？要吃的有吃的，风景又美，还没有天敌，这简直就是梦中天堂，干嘛还要出去自讨苦吃？外面人类都坏得很，老想吃我们的肉，别你出去别的没学到，小命反倒不保！

白兔慢慢摇头，看过中年文士的遨游天地的风姿，这一日之内，它已经觉得这方天地对它吸引力大增，不会再受限于这片森林，受限于这座虎头岭，虽然它只是只兔子，但心有多大，未来就有多宽广！

见小猴不愿跟它一起走，白兔琢磨来琢磨去，打消了带小猴出去的念头，坐下来对小猴反复叮嘱，这里不能经常过来，以免有其他生物寻踪而至，一定要等自己回来再一起前来。

小猴眼珠转来转去，满口答应。白兔见状，不再多说，心知以小猴的性子，绝对难以约束自己，想了想也就不再要求，只希望自己学成归来，这里还没被大范围破坏。

回到山岭下的森林，钻进小猴盘踞的树洞，天色已然擦黑，夜幕下的天空蔚蓝，一轮皎洁明月慢慢从林边升起，照耀得树洞亮堂堂地。

知道白兔即将远行，小猴找来不少野果，还把自己从林子里那群黑猿那里偷来的老猿酒搬出来一泥坛子，招待白兔，小猴以前看得紧，白兔以前想方设法也只蹭过几口，却从来未见小猴如此大度，不仅喜出望外，跟小猴你一口我一口，俩家伙喝的美滋滋的，明月还未到中天，俩小兽却已酩酊大醉。

翌日清晨，晨雾还在林中四处流淌，露水也草叶上晶莹剔透，白兔悠悠醒过来，只觉头疼欲裂，回头却见小猴脑袋搭在早就空了的泥坛子上打着呼噜，口水还在不断地滴落下来。白兔摇了摇头，捡起一个吃剩的野果啃了几口，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爬出树洞，摇摇晃晃地向西北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