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残歌 朝歌·其一·初识山海

平历1302年.人界.宁王朝.亓州.灏恒城.安柯桥

“今天是个什么大日子？我们这闭门不出的大公子突然有空出来陪我闲逛了。”

只见一个眉目清秀、衣冠楚楚，长相极其俊美，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桀骜不驯之气的年轻男子，嘴角带着一抹自信而迷人的微笑向身旁的人说道。

“谁说我是陪你出来了？我是有需要购买的东西才出来的，倒是某人，在我出门的时候非要死皮赖脸地跟上来。”

回答的那人目光清朗而无一丝杂质，玉树临风而无半点瑕疵。灰与白的衣裳不仅无法掩盖住他那张俊俏的面庞，反而更加增添了几分文雅。

这二人正是少元与阮轩——

他们的气质与面貌在短短的六年间发生了无比巨大的变化，唯一没有改变的，便是早已深深刻在了骨子里的个性。

“可惜了，这么难得的日子，但我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啊。”

“为何这么说？”

“你连这都忘记了？”少元一脸难以置信的说道，“莫非你看书还看傻了不成？明天就是妍熙节了啊！”

“妍熙节……又怎么样？”

少元听后，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八成是真的忘了……”

“所以……那一天会有什么大事情吗？”阮轩仍旧不明所以。

“算了吧，看在你可怜到这个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吧。”少元早就已经习惯这样的对话，“明天过后，我们这一辈的，就都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年了！”

怕阮轩听不清楚，他还特地用一停一顿的口气说了出来。

“什么？这么快！”

“我真的十分好奇你之前的人生到底是如何度过的，竟然连这么重大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见到阮轩如此吃惊，少元的内心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也就是说……过了明天之后，我就要——”

“打住！”少元立刻阻止了阮轩把话说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现在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何事？”

“……”少元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阮轩用一种无比疑惑的目光注视着少元，他是真的忘记了。

“唉……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明天也是婉宁的生日啊！你跟她几乎每天都待在一块，莫非连这个都不知道？”

“正因为我几乎每天都和她待在一块但却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并不能怪阮轩，因为婉宁就算和他在一起也几乎从不言语。

“这……”少元顿时被问得无言以对，他总不能告诉阮轩这是婉宁的爷爷在喝醉时稀里糊涂说出来的吧。

“罢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在两旁的铺子上看看吧。”

看到少元这个样子，阮轩也不想再去跟他计较那么多了。况且——

那么多年来，他确实没有送过婉宁什么东西。

“快快快，阮轩，来这边！”少元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安柯桥的正中央，“这里貌似有你想要的东西。”

“来了。”

随后，阮轩便向他的位置走了过去。

乍一看，这是一家杂货铺。里面各色各样的东西都有得卖：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金银饰品、锦缎丝绸等等一应俱全。

“你看这个东西适不适合我啊？”少元戴上了一张赤鬼面具。

“嗯，非常适合你，简直就是照你的脸做的。”

“那我就把它给买下来了，然后在哪天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戴着它到处乱晃。”

“随你怎么做。”

阮轩此时正四处打量着铺子里陈列的各种物品，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刻有“平安”二字的红木护身符上。

“就这个了吧，太贵重的东西想必她也不会收下。”

“看了这么久，结果选了个书签？”少元盯着阮轩的手上细细端详着。

“你见过这么厚的书签吗？这明明是个护身符好不好。”

“啊——听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几分像护身符的样子了。”

“所以你原来到底把它当什么了啊……”

“这些都不重要了啦，老板，结账！”少元冲着铺子深处喊道。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满脸都是浓密的胡须，身体极其高大威猛的中年男人慢慢向二人走来。

看了一眼他们手中拿着的东西后，从口中缓缓吐出了两个字：“一两……”

“一两什么？”少元是个急性子。

“一两银子……”

“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

“一两银子。”

“这么贵？你怎么不直接去抢别人的银子呢？”

“爱买不买。”那人静静地说道。

少元正要上去叫嚣，阮轩却突然拉住了他。然后便从囊中掏出了一两银子，轻轻地放在了柜台上面。

“老板，这两个，我们都要了。”

“算你识趣。”铺主面无表情地说道。

但就在他伸手便要去拿那块银子时——

突然，阮轩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但是……我有个请求。”

当铺主听到了这句话时，先是意料之外地愣了一下，不过马上便回过了神来。

“说吧……什么请求？”说话的声音格外得低沉且沙哑，每一个字眼都充满了无比强烈的压迫感。

“那个——”阮轩用另一只手指向了被摆在最角落的一本书上，早已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这么破旧的书籍，想必也不值几个铜钱，所以——我要你额外把它赠送给我，怎么样？”

“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为何，铺主顺着阮轩指的方向看去后，竟旁若无人地大笑了起来，笑声中仿佛还带着些许的自嘲。

“没想到啊，这么多年来看都没人肯看一眼的东西，如今竟有一个毛刚长齐的小鬼说要买去。好，成交！”

阮轩本以为这等面向凶恶之人会非常不好说话，没想到他却如此爽快地答应了。

“少元，去那边那个架子上，帮我把从下往上数第三行最左边的书拿过来一下。”

“什么时候开始我还要听你的使唤了啊？”

“别说话，快去！”阮轩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玩笑感。

“行……行吧，告诉你啊，只有这一次而已啊。”

说着少元便按阮轩所说的拿到了那本书籍，交给了阮轩。

阮轩拿到了书后，松开了铺主的手腕，拉着少元退到了半丈开外。

“那么，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随后，他便和少元一同离开了铺子。

……

“诶，我说阮轩啊。那个铺子的老板明明都说成交了，为何你最后还要神经兮兮地叫我去拿书啊？”

“要是我不这么做的话，现在我们说不定就已经在冥界了。”

“这是什么意思？”少元仍旧想不明白阮轩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行，那我就给你这个榆木脑袋解释一下吧。”少元用袖子轻轻擦去了那本书上堆积的灰尘，“果然是你啊……”

“什么东西？”

听少元这么问了，阮轩便也不再继续卖关子了，将书递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少元眯起眼睛努力辨别着书的名字，“山……海……经？”

“没错，正是《山海经》。”

“就算你这么说……这跟你最后的行为又有什么关系呢？”

“唉……”阮轩无奈地叹了口气，“来，你看这里。”

说完，阮轩便翻开了书的首页，只见那上面一行行歪歪斜斜的竟全部都是人所写的字迹。

“这不就是个很普通的抄本吗？和你的行为有何相干？”

“不。”阮轩直接否定了少元，“这并不是一本普通的抄本，甚至极有可能是《山海经》的原著。”

“所以你究竟为什么会这样想？”

“因为这上面不仅记载了近百种类似于当年袭击了灏恒城与安阳城的那些妖的外貌以及特征，更详细地记录了它们的身份及其来历，最主要的是——”

“到底是什么啊？这种时候你就别再吊我胃口了啊，快点说！”

眼看少元急的就要跳起来了，阮轩终于接着说了下去：“最主要的就是，它还十分细致且具体的说明了其中每一种妖兽的致命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