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则无妄 第二章 回春丹

女子周边恍若有一道屏障，隔绝着周围飞扬的尘土，双脚隔空而踏，细看之下离地约有三寸。踏空而行，灵气屏障，她是修士，姜无妄心下有了判断。

“那是迟家大小姐，”李大富从旁低声说道：“迟家主脉唯一的子嗣，迟家当代家主的女儿。”

祁山县范围方圆三百里，皆是迟家的地盘，在这片土地上，迟家权势滔天，生杀夺取，俨然一庞然大物，乃是祁山县至高无上的霸主，迟家当代家主迟山，更是一名灵海境的高手，镇压整个祁山县。

李大富向姜无妄迟昭玉与迟家的情况，生怕姜无妄年少无知冲撞这位主子，他的女儿李云儿就在迟家做活，具体什么他不知道，李云儿从来不说，这些消息都是李云儿难得有机会归家时说给他听的。

以前他在矿场见过迟昭玉，没有太在意，只是凭借衣服上的迟家家徽，知道迟昭玉是迟家人。私下还和工友们偷偷开过这位大美人的玩笑。后来听女儿说了迟昭玉乃是迟家大小姐，差点没吓死，自此在矿场中谨言慎行好长一段时间。

神首矿场是迟家划给迟昭玉管辖，今日例行巡查到这里，看到冲天而起的光芒，猜测有神物出世，便赶过来看看，迟家的神首矿场负责人员连忙接待，头前引路。

神首矿场负责人老白在旁边向迟昭玉介绍着情况，手指偶尔指向裂开的巨石，偶尔指向人群中的姜无妄，迟昭玉点点头，径直走向裂开的巨石。

迟昭玉看了眼石中九色莲花，瞳孔微微一缩，定了定心神，难得一笑，右手对着九色莲花轻轻一挥，莲花突然自己飞起，然后飞向迟昭玉，在她身前一尺之处消失不见，众人惊呼神仙手段。

李大富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这大小姐漂漂亮亮的，竟也是一名修士，我发誓以后说话得小心了，甚至不能在随便提起大小姐的名讳，引她老人家不开心就不好了。

姜无妄盯着迟昭玉，心中暗震，这就是修士的手段吗？

迟昭玉收了莲花之后没有停留，向矿场负责人吩咐了几句，便径直离开了灵石堆，众人恭敬目送。

在矿场负责人的指挥下，很快就来了一队官兵以及一辆马车，李大富等工人们将裂成两半的黑冰巨石装车。马车在官兵的保护下，缓缓驶离。

“这大小姐哪都好，就是小气了点，”李大富对姜无妄悄悄开口，才过了一会，就忘记了刚才的誓言了，说道：“砸出了宝贝，也不给你点赏赐，冷冰冰的，你要是讨老婆啊，不能讨这样的，得找你云儿姐那样的。”

“应该不是什么宝贝，”自动忽略了李大富后半句话，姜无妄回答：“我们也是为大小姐家打工的，本来手上活就是砸石头，只不过尽了本分罢了。更何况，还开了眼界呢，石中生莲，回去说给娘亲和阿姐听，怕是要不信人了。”

“你小子，”李大富欣慰一笑，为姜无妄有这份心胸而高兴。

李大富和姜无妄有说有笑，巨石被拉走，其他石头还没有砸完。李大富从姜无妄手中接过刚才自己的借出去的大锤，两人招呼了声，李大富便抡起石头走向石碓。姜无妄拿起自己那破了一块的大锤，微微心疼，然后走向自己工作的石碓。

矿场负责人老白指挥完车辆离开，看见姜无妄要走，连忙起身要追，边追边喊：“姜小子！”

姜无妄闻言回头，看见老白一大把年纪在碎石中蹒跚前行，不敢让老白多走，连忙跑到老白身前，扶了一把老白，说道：“怎么了？老白爷爷。”

老白作为迟家矿场主事，为人平和，在矿场中口碑颇好，看姜无妄年幼，，故时常照顾姜无妄，当初姜无妄能来矿场做工，也是老白点头才能进来的，姜无妄承情，称他一声老白爷爷。

“刚忙着拉黑冰石，”老白气喘吁吁地开口：“忘了跟你说了，大小姐念你开石有功，让我带你去主事堂，该是给你奖赏。”

“大小姐？”姜无妄愣了一下，没想到大小姐冷冰冰的，竟也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这么上心，特地奖赏。

“愣着干啥呢？傻小子，扶我！”老白轻打姜无妄手臂，笑骂道。

“哦哦，”姜无妄回神，赶紧扶着老白，一老一小，走向矿场主事堂，临走前姜无妄还特地跟李大富打了声招呼，李大富应允一声，心中为姜无妄高兴的同时也暗道自己错怪了大小姐。

……

矿场主事堂。

老白将姜无妄带到这里让他在这里等后就离开了，矿场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处理。姜无妄就这么坐着，左看右看的等了快半个时辰，迟昭玉才终于从后门进来。

迟昭玉于主座坐下，脸上挂着笑容，看得出来的高兴，看向姜无妄直接开口。

“你开石有功，该给你奖赏，你想要什么？尽说无妨”

姜无妄不敢抬头，迟昭玉威压太盛，似有千斤压在脖子处。迟家大小姐这个身份他这个小平民得罪不起，稍有不慎惹得大小姐生气，对自己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重生之后，姜无妄格外惜命，时时刻刻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哪个大人物被一刀砍死。

“小人不敢，小人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姜无妄跪拜在地，连忙回答。

“起来说话，”迟昭玉开口，虽然贵为大小姐，却没什么架子，说道：“无妨，宝物出世，气运者得之。你砸出了宝物，那是你的气运，我收宝物，便是承了你一段因果，给你些回报，也是了断因果。”

姜无妄起身，气运？因果？姜无妄听了个半懂，不明觉厉，也听出了大小姐语气里面的善意，于是大胆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小人家母常年卧病，药石难治，请大小姐赐小人灵丹妙药，为母治病。”

姜无妄语气虔诚。迟昭玉闻言被姜无妄孝心微微感动，诱惑面前，还能坚持孝心，难能可贵，于是右手一摊，手掌之上凭空出现一白色瓶子。

“这是回春丹，有清百毒，健体强身，充沛生机的功效，凡俗之病，皆有奇效，你拿去。”

姜无妄闻言心中大喜，抬头看向大小姐手中的白瓶子，双手恭迎接了过来，如同至宝般抱在怀里，感激地说道：“谢大小姐！”

“你可曾修行？”

姜无妄高兴之时，迟昭玉突然开口问道。

“回大小姐，不曾。”

迟昭玉闻言一喜，起身走到姜无妄身前，抓起姜无妄的手看了看，又捏了捏他的身体，脸上大喜，喃喃自语道：“果然是先天神体，只是还不知道达到何种程度。”

能以凡体之躯砸开黑冰石，迟昭玉当时就在怀疑，现在验证之下，果然如此。

迟昭玉拿出一个一块白色石头，对姜无妄说：“用力捏它，用全力！”

姜无妄照做，拿起石头，用尽全力捏，慢慢地感觉到了石头在随着自己用力而发热，越来越烫，最后烫的姜无妄不敢拿捏了，将石头扔在了地上。

迟昭玉右手微微一张，石头自动飞向她的掌心，仔细观察，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石头的滚烫。

慢慢的，石头变了颜色，由白色变成了红色，然后又变成了土黄色，接着变成了青色，最后变成了一般青一半紫。

“六重，不，这是六重巅峰！”迟昭玉震惊，接着大笑，如同疯魔一般。

姜无妄在一旁看着不敢说话……

修行一途分为凡体境，灵体境，灵海境，九劫境，圣境以及传说中的神境。凡体境是修行一途的基础，也被称为炼体境，共有九重，四重便可引灵气入体，淬炼凡体为灵体，登临灵体境！

凡体境为修行基础，修炼越往后面越难，有过六登劫，八重成圣，九重飞天可化神一说。就是说超过六重天到达七重天，就有可能修炼到九劫境，八重天可修炼成圣，九重天可修炼到传说中的神境！那是传说中境界。

而有一些人，得天地之造化，上天眷顾，血脉发生变异，天生便有凡体境四重以上，这种人被称为先天神体，千万人之中难出一个，当世圣境大能，有几位幼年时就是先天神体，而现在一个活生生的先天神体就在眼前，所以迟昭玉才会这么激动。

而让姜无妄拿着的石头，是凡体境测试石，会根据持有者的实力显现不同的颜色，四重及以下是红色，五重是土黄色，六重是青色，七重为紫色，八重为黑，九重为金。

而姜无妄持有后，石头一半青一半紫，便是凡体六重巅峰。六重巅峰的先天神体，而且姜无妄还未到二十岁，先天潜力还没完全显现出来，未来很可能是六重以上的先天神体。

迟昭玉向姜无妄一一解释，姜无妄听完大受震撼。

迟昭玉激动的原因不止因为姜无妄是先天神体，还因为天下将变，正好需要向姜无妄这样的修行天才去做一些事，不然迟家很可能将在不久的将来从整个世界除名，这些年迟家在整个祁山县搜寻了一批这样的天才，却没有遇到一个先天神体，姜无妄是唯一一个，她不会放弃，并把姜无妄的地位提的很高，在之前那一批天才之上。

“我愿传你修行之法，你可愿入我迟家修行？”迟昭玉诚挚开口。

姜无妄愣了一下，犹豫了，修行啊，自己梦寐以求的事。

可母亲卧病在床，自己要是走了，娘亲和阿姐怎么办？于是开口拒绝了迟昭玉。

“你家人也可一同接入我迟家。若你家人不愿离开故土，我迟家也可照护一二，保她们一生平安，衣食无忧！整个祁山县，我迟家说保你一家无恙，便无人能伤害你们。”迟昭玉霸气地说道。

姜无妄心动了，若是能有迟家这个祁山县最大的势力庇佑，家人的生活会好过很多，于是回道：“小人需要同家母商议，征得家母允许。”

“可以，三日内你还来这里找我，若我不在你直接找老白，他知道怎么找到我。”

姜无妄退下了，确定姜无妄走远后，迟昭玉向后招了招手，一道倏然黑影出现。

黑影人单膝跪地：“大小姐！”

“暗中跟着他，若他愿意回来，确保他的安全，若他不愿意，你要确定他回来，明白吗？”

“明白！”

暗卫退去，迟昭玉将姜无妄开出的九色莲花拿出来，脸上透着兴奋的笑容，喃喃自语：“九劫莲花，天地灵物榜第六十八位，最适合九劫境的天地灵物，可助九劫境大能度九劫，圣境可期！”

……

姜无妄家所在的李家村离矿场三十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整个山村算上姜无妄和李大富共有八人在这个矿场做工，为了赶路方便，几人合计之下，便买了一辆马车。

日落西山，做工完毕，几人坐着马车缓缓到了李家村，期间有人问姜无妄得到了什么赏赐，被他敷衍了过去。各自下车，分别之后，姜无妄便往家里跑去，怀里紧紧揣着大小姐给娘亲治病的“仙药”。

迟家暗卫暗中跟着姜无妄，在姜无妄家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隐去了身影，这树高大，离姜无妄家尚有些距离，却能将姜无妄家的任何风吹草动尽收眼底。

一处木头草房，略有破旧，飘着炊烟，隔着老远，姜无妄便闻到家里的饭香飘散而来。

“娘，阿姐，我回来了！”

主卧里，斑驳破旧的墙上有许多各色各样的划痕，隐隐还有些陈年的血迹，破洞的窗户，断了一角用绳子绑着的桌子。床上，躺着一名面容枯焦、一脸病色的妇人，偶然咳嗽两声，身体便随着剧烈颤抖。

厨房里，一名碧玉年华、破瓜之年的女孩正在做饭，花白的围裙包裹着正处发育的身体，脸上几笔锅灰也难掩秀容。

这二人是姜母和姜无妄的阿姐“姜草”。

听到姜无妄的声音，姜草身体一震，然后瞬间变换成欣喜的模样，放下手中的锅铲，拍了拍手，迎了出去。

“小稚，回来了，饭快弄好了。”

“阿姐！”

小稚是姜无妄的小名，姜草上前拍了拍姜无妄身上的灰尘，一天都在锤石头，总是带着满身灰回来，每次姜草都会像这样给他拍一拍。

“先不急，阿姐，先去看看娘。”

姜无妄急匆匆地往里走，急切地想知道怀里的仙药有没有用。

进入主卧，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娘亲，姜无妄不禁眼眶湿润。

“娘！”

“小稚，回来了，过来，”姜母招了招手，姜无妄上前跪在床前，姜母握着姜无妄的手，慈祥地说道：“累了吧，瞧你，又弄的一身的灰，待会儿好好洗洗，衣裳让你阿姐洗了去。”

“不累，”姜无妄摇了摇头，然后慎重地从怀里将“仙药”摸了出来。

“娘，这是今天我开石有功，迟家大小姐赏赐的仙药，能治百病。”

姜无妄将自己的今天的经历说给二人听，二人听得惊喜连连，然后看向姜无妄手中的白色瓶子，都是露出了高兴的神色。姜草更是喜极而泣，不敢相信，一直向姜无妄确认真实性。

姜草端了温水过来，姜无妄从瓶子里倒出一粒药丸，扶着姜母将药服下。药丸入体，和着水的温热，姜母开始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一会儿感觉小腹处传来一股一股的热量，发散全身，如同沙漠中饥渴多日终于狠狠喝了一口接着一口的甘甜的水。

呕——

姜母一阵呕吐，伴随着食物残渣和一团团的黑血，之后便是通体舒畅，浑身轻盈了不少。

看到娘亲吐血，姜无妄和姜草在一旁焦急不已，连忙抚着姜母的后背替她顺气。

二人齐齐担心：“娘！”

“没事，”姜母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好转，知道吐出来的是沉积在自己体内的淤血，安慰二人道：“我感觉好多了，这淤血一吐，浑身都舒服了，果然是仙药。”

二人闻言放心了，开心不已，娘亲卧病多年，一直是药石难医，今日终于有救了。

姜无妄连忙扶着娘亲躺下，姜草将地上的秽物一一收拾了。收拾完毕，姜无妄和姜草搬来了凳子，坐在姜母床前，三人相视一笑，压在一家人心上的一块大石头，今天总算是松动了。

前世妈的病没法治，今世娘的病总算是有药可治，老天爷，这是你对我的补偿吗？弥补我上一世的遗憾？

姜母：“确实是治病救命的仙药，小稚你跟娘说说，迟家大小姐怎么给你这般仙药，仅仅是开石有功，怕是不够。”

姜母这里多心了，不知道那石中九色莲花的价值。

姜无妄点了点头：“娘亲多心了，这仙药确确实实是大小姐因我开石有功赏赐我的。此外，大小姐说我是什么先天神体，准备传我修行之法，接我入迟家修行，大小姐还答应我可以带上娘亲和阿姐，一起去迟家。”

姜母：“你答应了？”

“没有，我跟大小姐说回来与娘亲商议后再给她答复。”

姜母沉默不语，思索着。姜草脸上里露出不舍，却又想着弟弟能把握住这个机会，修士，那可是人上人，她平日里仰望的机会都没有的大人物。

姜无妄表现得很淡然，一路上他已经考虑清楚了，虽然成为修士是他想要的，但是家人更重要，若是娘亲不支持，他就陪在娘亲身边尽孝。

气氛一时间冷静了下来，刚才因为姜母病情好转的高兴气氛一时间被这个消息冲淡不少。

沉默半晌，姜母终于开口：“去吧。”

“若有机会，让大小姐再看看小草，有没有成为修士的慧根，娘老了，不想离开家了，你们还年轻，出去闯闯也好。”

姜无妄：“娘！娘亲不愿去，我也不去了。”

姜草：“若我与小稚都走了，谁来照顾娘？还是让小稚去吧，我留下照顾娘。”

姜母欣慰一笑，说道：“不多说，有了仙药，娘的病用不了多久就好了，不用你们照顾，娘没给过你们什么好日子，现在有这大好的机会，娘不能拦着。”

三人僵持一段时间，各自劝说，却因姜母的坚持让二人不得不妥协。三人说定等姜母身体好了，二人再起身去迟家。

姜母：“有一言你二人记住了，人与人之间若无血肉亲情，便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迟家大小姐传小稚你修行之法，必然是看中了你什么，若有事要你去做，不要太过逞强，首先保全自己。”

“我记下了，娘亲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