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自己的人 第三章

“你的意思是我们都是瞎子？或者说别人看到的你是一种自以为是，你看到的别人是他只想让你看到的假象？”

“对就是这个意思。”

“……”秦泽没有说话，像是还在思考一样望着窗外。这时火车正停在中途站还没出发，月台上匆匆赶着上车的人一个个走的飞快“不对呀，那你来评价评价我是个怎样的人。”

正说着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停在了我们旁边，她先把孩子放在了座位上然后转身想把身后的行李箱给抬到头顶的架子上。一离开母亲的孩子就立刻哇哇的哭了起来，整个车厢都是孩子的哭叫声，因为这位母亲身高的缘故，行李箱被她在半空中几次都没放上去。或许是耽搁了几分钟的缘故，这位母亲一直在过道内挡住了仅有的道路，身后的人便不耐烦的叫嚣起来。看着这位母亲一脸的窘态，我也站起来托住她的行李箱往上一推，顺利把箱子放了上去。过道上的人流终于又磕磕碰碰的动了起来。等车厢终于安静下来，列车也开始继续前进。秦泽从包里拿出烟示意我去抽根烟。

“嘿嘿，以前咋没发现呢。你也会乐于助人啊？”“什么意思，我一直都这样好吗？”“才不是，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冷漠”“展开讲讲？”“展开啥阿，反正这种事不是你的常态，你是个理性到冰点的人。意思就是你并不坏，但是你绝对冷漠，如果不是有什么打动你的原因，你是不会做事的，即使是好事。”

我是这样的人吗？我回想起刚才的场景，窘迫的母亲，没有同理心的路人，吵闹的婴儿。等等，吵闹的婴儿？我突然想起来当时的心绪了。当那位母亲把孩子放在座位上的那刻起，当那个孩子第一声啼哭起。可能我的心情已经和那些路人没有什么两样了。我是一个很讨厌孩子的人，特别是不停哭闹的孩子。看着坐在对面肆意挥舞着手脚，满脸狰狞沸腾着的孩子，像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一样，不停的发出警报。你知道这个炸弹不会爆炸，但不会爆炸才可怕不是吗？炸了也就终结了，boom的一声归于沉寂。但是现在，那一声声的啼哭就像警报器一样，不停的在折磨你，我要炸了！我要炸了！知道我炸了有多恐怖吗？你怕不怕？怕不怕？哈哈哈哈…我怕了，我害怕那种刀刀入骨却又让你清醒着感受的折磨。我站起身，抬手一推帮这位母亲解决了一个难题。她朴素的脸上充满了感激，我也只是跟她的眼神对接了一刹那，旋即就坐下了。那声轻微的谢谢我都不愿意接住，只是在心里说，快去照顾好你那孩子吧。

“有道理啊，秦泽。我想了一下，好像是这样的。原来我这么混蛋呢”“哈哈，我不允许你这样贬低自己嗷，只能我来说。”“吃屎去吧，老子这样假君子，那你这样就是真小人。”“哈哈，也是，狼狈为奸了属于是。”

秦泽向路过的售货员买了两瓶水递给我一瓶，我又想起来了那个乞丐的问题。“那个乞丐说的没错啊，我们真的就是瞎子。就像刚才你评价我一样，你说的没错。我真的见不到自己，不是你点出来。我甚至都发现不了我的真实面目。”“哈哈，刚才我不就说了吗？如果不是镜子，我们确实是看不到自己的。”

后来一路上秦泽都在和我讨论这个问题，原来我们存在于别人的眼睛里，人与人之间从来都是互相贴标签的，我们发现了一个简单的恶趣味。我们开始观察车厢里的每一个人。看那个大哥，纹身已经延伸到脖子上了，大金链子圆寸头，社会人？旁边跟了个女孩，还挺漂亮的，看起来清清纯纯，怎么会跟着大哥呢？我不理解。秦泽说我观察有一段时间了，你看阿。女孩跟大哥坐一起并没有偎依着，可能是情侣但只是有可能。不过刚才女孩还在喂他吃了一瓣橘子，这么看来情侣的可能性大点。正说着，女孩在那边有点撒娇的意味说自己冷，大哥便把身上的外套取下给女孩披上了。哼，看到没有，做作。心底上跟他保持一点距离，同时又示好，还有点小心思。完了，大哥已经被拿捏了，社会险恶社会险恶。

我看着秦泽突然心里有点发怵，你们学心理的是不是都多少沾点变态？你不会也这么分析过我吧？秦泽白了我一眼，傻狗。懂不懂科学啊？来，你给我分析分析？

你看阿，大哥虽然很深情。但是，你发现没有？大金链子小手表，大哥也是个体面人，实力应该还不错。被一个小女孩拿捏？你当别人傻子？还有，从刚才到现在大哥虽然对女孩百依百顺的，但是大哥的心思其实是在手机上的，每一会儿都会趁女孩不注意拿手机回信息。偶尔被女孩发现也不以为然，顺势责备女孩两句。说明什么？大哥游刃有余，一边手机操作，同时身边收放自如。拿捏？拉扯！

秦泽把目光收回来看着我，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惊恐。“原来变态竟然在我身边”，秦泽把身子往一边挪了挪说道。“不是，我分析女孩就算了，看了这么久原来你一直在注意大哥？说我呢？死变态。”

“傻逼，怎么说你爹呢？”我一下子竟没法反驳，顺势给了秦泽一拳。“哈哈哈，急了。以后离我远一点。我现在得重新审视你了”我又给他一拳“滚，滚远点。”秦泽站起身去上厕所走了。我坐在座位上没事做只好继续观察起来了。大哥不知道啥时候离开了，只留下女孩自己在那玩手机。女孩面前的桌子上另一个手机响了，那是大哥的。女孩拿起来接听，是个视频通话。我清晰的在外放里听到这么一句话“快到了吧？我在火车站接你们。你爸呢？”“他抽烟去了，我们一会儿就到…”女孩对着手机回答到。

上厕所回来的秦泽还在过道上，正路过那个女孩。回来默默的坐下，过了不久车就到站了。一路无言，出站口的时候我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恭喜，我们现在又瞎了。”秦泽看着我哈哈大笑“傻逼”“傻逼说谁呢？你不是阿？”“小丑竟是我自己，不说了。明天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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