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漫路 第二章 道杀之术

水？

正在熟睡的徐静宁感觉到脸上一阵凉意，顿时明白外是下了大雨。

“之前老家伙跟我不是才将这草屋翻修一番，原本想着天气热起来了，这雨水恐怕少不了……怎么这草屋还是漏了雨，还专往我脸上落，今晚看来是不能在这里睡了。”徐静宁听着外面急促的雨声，穿上已经被打湿的道袍。

“老家伙，老家伙漏雨了！”

呼喊两声没有任何的回应，老家伙睡的这么死？

“嗯？老家伙怎么不在床~上？”徐静宁驱散脑中的睡意，转过头看才发现另一张床没有人在，这老家伙大晚上跑哪里去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桌上的煤油灯也不在了。

“这大晚上跑哪里去了，外面还下着大雨。”

徐静宁脑中念头闪过，随即下了床出了草屋。屋外大雨滂沱，漆黑的夜色中除了那急促的雨声外，在无任何的声音。黑夜中主殿中有火光传出，徐静宁抬头看去，眉头微微一挑。

“这老家伙竟然跑到主殿躲雨去了，都不叫上我。”徐静宁单手掐诀，周身浮现一层白莹莹的光幕。随后他迈入雨水中，那落下的雨滴无法沾染他衣衫丁点，好似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隔绝。

避水之术，古籍注水册中记录的一种术法。

步入主殿，徐静宁便看到老道士盘膝坐在太清上尊泥塑下方，他身前搁着一盏煤油灯，不过那煤油灯之中的灯油已经见底，灯芯的火光格外微弱，似乎随时都要熄灭。

顺着火光的照耀，徐静宁看到老道士的苍老的脸庞，面上神色平静，无悲无喜，以往眼中的光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色的缘故，显得浑浊。他从老道士身上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以往嘻嘻哈哈的老家伙，此刻让他生出一种陌生感。

“没想到你自己来了。”沙哑的声音从老道士口中传出，与此同时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仿佛下了某种决断一般。

什么意思？这大半夜坐在主殿之内，这老家伙想干什么？

徐静宁缓缓走到老道士对面，盘膝坐下看着有些不对劲的老道士开口问道：“老家伙你这样子有点吓人。”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徐静宁眉头一皱，声音略显慌张的问道。

老道士没有回答他，而是伸出手摸了摸徐静宁的脑袋露出一抹笑容说道：“十六年了，老道将你从山下带回道观，足足十六年的时光过去……当年那稚~嫩的婴儿，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大小伙了。”

徐静宁静静的看着老道士，眉头微微一皱，这老家伙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老家伙，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你到底怎么了？”徐静宁再次问道。

老道士收回手，嘴角笑容依旧的说道：“老道要死了。”

老家伙要死了！？

徐静宁心神一颤，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老者，看着他那张布满褶皱的脸庞，那被雪白渲染的头发胡须，不知不觉间老道士已经变老了这么多，岁月在他身上留了太多的痕迹。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的突然？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还跟着他抢烤猪吃。

最重要的是他可是一名修士呀！

修行有成之辈，皆可延年益寿。

徐静宁看着老道士平静的双眼，他明白这往日最喜欢与他嬉笑的老道士，此刻没有跟他开玩笑……原来他真的要死了。一股淡淡的悲伤涌上心头，他自认为两世为人，已经看淡了生死。可当他听到陪伴自己十六年的老道士，即将迎来死亡的话语，他平静的内心终究生出涟漪。

这死亡的突然到来让他触不及防。

“老道已经活了八十九有余，相较于寻常之人五六十有余的寿数，已经够了。”老道士平静的自语道：“活了这么久，还能清楚的预感自己死亡的来临，这怎么也算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徐静宁心绪收敛，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看到老道士说道。

“老道当年将你从尸堆里面找出来，也不是偶然。而是老道卜算了一卦，希望可以寻找接过老道衣钵之人……老道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感觉的出你就是我寻找的那人。将你带回道观后，你果然也未曾让老道失望，不管是学什么都十分的迅速。老道的一身本事几乎都被你学走，但是唯独还有一法没有传授给你。”

徐静宁眉头一皱，静静看着老道士问道：“那为什么没有传授给我？”

“因为你不愿意入世，而此法的修行必须要入世才可修炼。老道曾三番五次询问你是否想要去山外看看，但是你的回答都是摇了摇头说，在这山中待着也是不错的。”

徐静宁眨了眨眼睛，没想到会是因为这样的缘故。不过老道士说的没错，他内心更想在这山野之间度过，上一辈子过得太过疲倦了，好不容易重生了，何不清净自在些。

至于山外的世界，其实老道士也曾与徐静宁说道了一二，他也曾生出去外面看看的念头，但是终究将这些念头掐灭，是外界风云如何变化，又与他有任何的关系？

“老道也曾想过将它彻底带入坟墓之中，可是一直没有下定决心……不过今日大限来临，便想着天意能否替老道做出决断？”

徐静宁微微低头，看着眼前昏暗的说光问道：“那天意替你做出决断了？”

老道士点了点头，看着徐静宁说道：“因为你来了，这就是天意替老道做出的决断，也是你徐静宁冥冥之中自己选的道路。”

还有这样的说法？

他好好睡着觉，好巧不巧被雨水打湿，醒来发现老家伙不在了，这才出现寻找。这不想还好，仔细一想竟生出一丝明悟，难道这一切果真如同老家伙说的那般是天意？

“徐静宁，老道且问你，愿意接受这法吗？”老道士神情突然变得异常肃穆，声音郑重的问道。

徐静宁看着老道士肃穆的神情，心中闪过诸多念头，最终咧嘴一笑说道：“看了十六年的山景，春去秋来，夏日炎炎，冬日霜冷，终究看的有些厌倦了，正好下山去走上一遭……这法我应下了！”

“好！”老道士闻言，也是露出笑容说道：“你且闭上眼，老道传你此法。”

徐静宁随即缓缓闭上眼，下一刻便感觉到老道士的手指触碰到他额头，脑中忽然多了一些记忆。

“道杀。”

徐静宁惊讶的睁开眼睛，怪不得老家伙说修炼此法需要入世，这完全是一种以杀戮来修行的术法，这深山老林之中，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来杀的？

天生万物皆可杀！

“此法……好强的杀性！”徐静宁回想起开头的那句话，下一刻他内心深处竟生出一股杀念。他眉头一皱，连忙收敛心神，压下心头杀意。

还未修炼，仅仅是细看两眼便可以引动体内的杀意？

这要是修炼了，他徐静宁莫不是要变成一名只知道杀戮的疯子？

“老道已经将此发传授给你，至于之后你是否修炼，全凭你自己决断。”老道士说完这句话，停顿了片刻神色变得尤为严肃的说道：“混小子，假若你要修炼此法切记要谨守本心，切勿被此法影响迷失了本性。”

“老家伙这法你曾修行过？”徐静宁听完老道士的告诫，不由得出声询问。

老道士神情变得萧索，语气带着一丝回忆的说道：“老道曾仰仗此法威力，修炼到金丹境。”

第四境？

徐静宁眼中露出难以置信之色，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老家伙曾今是一名金丹境修士，可为何现在他变成这幅模样？

似乎察觉到徐静宁心中猜想，老道士张了张嘴，缓缓说道：“成也此法，败也此法。后面老道被此法反噬，差点性命不保。最后偏隅在山中修身养性才彻底压下杀性，可惜一身修为也算是废掉了。”

这道杀法，他徐静宁光是看一眼就有些抑制不住杀意，可是以老道当时金丹的修为，竟然还被此法反噬，这道杀之术看来比他想的还要危险。

身前的煤油灯火闪烁，灯中没有已经见底，那火光变得微弱无力。

“临了，老道有你送行，不至于孤零零死在这深山之中，也算幸事。”老道士的气息随着那灯火逐渐消散，他有些艰难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名青年，依稀还记得他婴儿的模样，可惜他不能继续再看着了：“之后的路就剩你一个人走了，老道只能陪你到这里。”

“老道还留了点东西，就放在草屋的床下。”老道士双眼缓缓闭上，声音渐渐消弭：“老道……走了。”

灯火熄灭，老道士的头颅缓缓垂了下来。

外面风雨声大作，好似在为这老道士送行。

徐静宁就这样静静的坐在老道士的对面，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是的，老道士只是想要睡一个久远的觉而已。时间缓缓流逝，外面的雨声渐渐变弱，昏暗的夜色也逐渐露出一丝明亮。

天亮了。

徐静宁看着眼前身体变冷的老道士，露出一抹笑容的说道：“老家伙，谢谢你这十六年的陪伴。以后的路我会好好走下去的……就让我们在久远的地下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