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书自玥禾 第八十一章：见或不见

这是一栋工字形的连体教学楼，七拐八拐三两下人影就不见了，电话那边的白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只以为是信号不好，不断发过来视频邀请，禾玥一心跟出去，振动的手机铃声更加吵得内心浮躁，于是直接塞进了书包里用三两张褶皱的复习讲义盖住，独自跟了出去，秦黎歌的声音她是绝对不会记错的，至于那个熟悉的藏匿身影。

“陈阵？！”

她一直很想找陈阵问个清楚，关于那些莫名其妙照片的真假性，无论她内心如何站在秦黎歌这边，理智都在一遍遍劝说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不可能是合成的。正愁找不到陈阵，时下或许是讨要解释的唯一契机。

连体长廊的另一端是理学院，声音逐渐些微，但是夹杂女声的那一丝哭腔和无助依旧通过第六感清晰可辨。一切的枢纽，都是可以通过陈阵得出，至少也要叫他解释清楚和秦黎歌之间，都有过什么事情？

秦黎歌跑得很快，不断在夹角周转之间试图挣脱，也就是想复习一下期末的知识点，找了教学楼的空教室来，不知道为什么陈阵可以肆无忌惮的出现在校园之中，而且就那样隔着玻璃看着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陈阵抓住了她的手臂，掐得手腕生疼。陌生？期待？愤怒？再一次见到陈阵倒不知道以何种心态面对，脑子里生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快跑！”，在听见陈阵说完那句话之后……

剧烈起伏的胸脯夹杂着惊悸，以及无地自容的羞愧感，不过无论如何挣扎，女孩子的体力毕竟是有所限制的，很快就被陈阵追上来，几乎是紧贴在禾玥身上，粗浊的气息撩拨得人内心烦躁，自始自终，禾玥的内心还是接受不了离开陈阵的现实，如此这般心境给出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欣喜的缓释。

陈阵又问了一遍，“你确定想好？”眼神里涌动的是血色的疯狂。说真的他是真不愿意跟秦黎歌再搅和在一起，这个气场强烈个性十足的女孩被他驯服之后就失去了刺激的意义，而且他通过不当手段坑害了秦黎歌，总归是要辟邪的。

不过理想化总是敌不过现实的残酷性，在大城市生活如此艰难，被展书颜封杀后他在这一行业中间真的是举步维艰，月薪低于6k的工资则根本养不活自己，那些莺莺燕燕在没有金钱的滋润下也就无从谈起。

秦黎歌馈赠的那些个奢侈品早就挂在二手网站上卖出去了，于是又回想起那些个事情来，还备份着所有的视频，虽然发给了禾玥，但是情急之中以此为筹码再讹诈秦黎歌一笔是最直接的手段，于是他特地寻准机会从后门绕进来学校，本来是想直接寻到宿舍去，不过既然在这里遇见话……

“我倒是要问问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我现在这个样子你高兴了？”秦黎歌脸色煞白，死死咬住下齿贝，盯着陈阵看，这张曾经让她所倾心的皮囊，哪怕现在终究都是狠不下心来，然而一想到陈阵不知道用什么卑鄙手段将自己家里的机密拱手送给外人，以及用那些私密的照片影像来威胁，就气不打一处来，是的，她是受害方，她无需畏惧。

“你少他妈废话，我就问你给不不给？”陈阵直接扬起手，结结实实给了秦黎歌一耳光，他可不是那种怜香惜玉的人，心底憋着这口窝囊气还喘不过来呢，索性拿这臭傻逼出气。秦黎歌右脸颊直接红了一大片，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陈阵伸手要捂秦黎歌的嘴巴，却又害怕她反手过来咬，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张望四周，显然是害怕什么人发现。

“喂，你站住，你得把话说清楚。”禾玥再也看不下去了，打女人的“小男人”是她最不齿的，霎时间追上来就要叫喊，她的音调太高，秦黎歌和陈阵都吓了一跳，陈阵显然对禾玥还有印象，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时间就呆呆站在原地。秦黎歌脸色不善，似乎在诘问禾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站住，那个照片……”话音未落，陈阵居然没有多加停留，从楼梯的拐角逃下去，颇有耗子见了猫的惊恐。很快就化作一个模糊掉的背影，从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一闪而过，就消失不见。

其实禾玥已经做好报警的打算，但是面对陈阵的再一次倏忽不见，颇有遗憾。站在那里的秦黎歌一直看着禾玥，脸颊上清晰的巴掌印逐渐化作暗沉色的红晕，披头散发，疲累不堪。“黎歌，你……”

禾玥欲言又止，这是第二次，她看见跌落下神探的秦黎歌，又是和陈阵搅和在一起，活成了记忆之中的反面。但是她不敢伸手去触碰，所有的对话都进入耳朵中，默许了那些丑陋照片的真实性。说不好是一种什么感觉，遗憾，悲伤，还有被蒙在鼓里的愤怒。

秦黎歌没有多解释，拢了拢头发快步走开，只希望时间变成流影，身边的这些人都不要再出现，一个都不要，至少不要看见她丑陋的带着疤痕的过往。没来由想起那间撕成碎片的紫罗兰色裙子，那些封闭空间里秀恩爱的照片和豪华酷炫的汽车，那都是夏季里的故事，逐渐成为渐行渐远的单行线。

因为她此刻就是残损不堪，孤身一人。禾玥出现在这里本就是意外，虽然陈阵主动逃走了，逃过一笔讹诈，不过她知道陈阵从来都不是善罢甘休的人，总归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那么……

心跳的厉害，秦黎歌没有看禾玥，继续小步快走，眼角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落下来，生活里的一切变得稀巴烂，美好的曾经都在一样样被夺走，唯一可以依靠的，应该就是那本厚重的经济学概论，刚才刚刚复习到“索罗斯1992年经典狙击案”，这些知识终将成为她向上延伸的基石，虽然她并不喜欢。

“哎……”禾玥远远冲着背影叫了一声，见没有应答也就管自己走了，以秦黎歌要强的性格不搭理她也是情理之中，更何况关系已经掰了。走回教室的时候，手机还在振动个不停，全都是来自白川的语音和视频邀请，讲课讲到一半鸽子人家可真不礼貌，但是禾玥没有心思管这些，她只想安静一下，一个人坐着，仅将表达欲吝啬地留给自己，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写下：“永远思考，自己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落下的笔尾，拖得格外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