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书自玥禾 番外：一次纪行（在江南1）

Hello,亲爱的你，Nicetomeetyouwhateverthatmatters,后来只要有人陪，我也不知道我爱谁。lifeisfuckingmovie穿过挪威的森林，让我走进你的梦里，夕阳落在我的铠甲，王子不一定身骑白马，现在是晚上的09:54，你不必故作冷淡，我也不想做最后的纠缠。最后一句，天气变冷，记得保暖。

——摘自朋友圈的某段对话

我向来喜欢远眺夕阳，在我熟悉或者陌生的城市里。

尤其是绵绵红晕溶解在夜色的碎片之中，云岚偏仄至地平线的那端的场景，它们在即将浮现的星辰点缀中保留光亮，或许我用甜蜜的草莓蛋糕做喻体更易理解，在时间升温的熬煮里沦陷塌方，美好的希冀凝华于一枚鲜草莓的甘甜，然后以繁星撒做糖粒，显于生活这块奶油幕布的前端。这总让我想起书本中关于顺遂，平和以及安宁的诗句，哪怕是转瞬一瞥的安宁。我会期许着如果在朝阳升起前的黎明有小雨会更好，水汽沿着巨大落地窗外的雨帘，同样让绿意模糊成柔软的一团，哪怕两者毫不相干，但这正是沉思者从酣眠中觉醒的时刻，如果你有一杯清咖，三两杯盏，那么侧卧于藤椅之上俯身看去便有如此光景，直至书本上的字母也被夜色隐去，这场关于浪漫至死不渝的典礼才算加冕结束，一日的夕颜扎了个猛子投入远方的海。

直至你灵光乍现，回过头看见清咖失去缭绕的热气，三两杯盏依稀残留抿过唇纹的印记，交通枢纽向四面八方运输人群，飞驰的残影是无形横亘的障壁，将我们与这个世界隔开，毕竟奔赴的人群总有方向，在闪烁的电子信息背后背负着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逃离。我想起卡尔维诺所言“树上的男爵”的生活，然而这更像是一种垂钓式的等待，这里的广场周遭被现代文明所采掘，古老绘画里如实描述带有太阳光亮的哥特式建筑仅剩浅浅一隅，就连那些先哲所饲养的鸽子也很久没有来了，它们应该也在遥远的黑森林里寻找苞米粒，顺着固定记忆的飞行轨迹循环，而非与人类的足迹交锋，在错乱的人影里张皇徘徊。

毕竟生活，才是所谓终生浪漫的前提。

我在书桌前坐下来，拉下总闸的开关，点灯亮起，黑夜刺破的胸膛终于露出它华丽的内在，传真机固有的节律拍打耳膜，缓缓吐露出那份有着漂亮草花斜体的税单，这是这个月的房租，很贵。

安德太太总是在月底委婉并且善意的提醒我欣赏这份美丽黄昏的价值，更何况这方小小空间坐落在哲学和艺术殿堂的心脏处，以及这儿还摆放着她引以为傲的波西米亚台灯和派拉的画作，我当然得立刻填上印花单号，除非我希望下个月咖啡机失去它研磨的动力，我的小厨房不再出现最爱的香草银鳕鱼烤饼。其实书桌下还有这一只积灰褶皱的风筝，只是我一直没有机会将它带出去，这里的情况肆意严重，所以它终究无法像广场上曾经有趣的生灵那样振翮，这个足迹只是枯燥的句点，和这个月，上个月，以及居住过的很多个月的账单呆在一起，仅此而已。

智能化的生活便利极了，而且透过落地窗便能看到巴洛克建筑的实体，只是传真机里的文字有着一样潇洒的笔法和勾花，便笺上写满了堆砌字母的地址电话，我终于意识到：这里不再是浙里。

这里是布拉格，我在捷克。

我又得像那些奔赴四方的人群那样守在屏幕之前，记录电子数据，完成每日工作内容的交付，总想喝点酒，它让我感觉到死并不在我们之外，死是酒瓶圆口上的七重刻度，每当要够到它时，我们就满了。况且觥筹之间缩短隔阂的距离，就如同中国新年那样喜庆且充满温度，让炸起的烟花在心底开始表演，在一众的老派花灯里闪烁着晶晶的光芒。阿曼达说过她喜欢蜂蜜甜酒的，在橡木塞醒酒的过程中打一把中文字幕的单机游戏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她在便笺里写了很多跟我赴酒会的约定，虽然这极少兑现，哪怕我们高价租下布拉格广场中央的单身公寓，时刻眺望着这远比星空茂盛的城市灯火，自诩为巴洛克主义遗失的青年，却往往主动投入社会闭锁和禁锢。阿曼达告诉我现阶段喜欢蜂蜜甜酒并不明智，目前形式下的经济走势就像阿尔卑斯山上的雪崩，隐匿于冰山之下的塌方裂谷有其不可预知性，跟这些不断跳动变化的数字一样难以理解。微醺致使我们走向酣睡本身并无罪恶，唯独惫懒涂满了润滑的汁液，诱使优秀的捕手舔舐着带血獠牙朝我们扑来。

“这就像是一种失心疯。“很多时候我或者阿曼达都是这列飞驰列车的本身，虚无壁障依然有其固有的单轨行驶界限，披着厚重的夹克或是并不舒适的领带，在气味纷杂的地铁中匆忙喷上古龙水试图掩盖瑕疵，这是在我壁橱的黄昏所无法看见的东西，但是无法忤逆，总是难免想起《天使》之中的一些段落，我并无法明晰，我只能确定，我的心房外摆放着锐利的铡刀，随时准备斩断那些试图探进来的东张西望的好奇。或者我是真的想被安德太太从这赶出去了，失去我最爱的香草银鳕鱼烤饼。

原谅我有些时候心思神游，忽略掉附加的工作部分，生活在艺术之中却掉进现实的渊源是和错过黄昏一样可惜的东西，吐槽的表达欲和阿曼达写的便笺一样肆意张狂，在子夜里化作退去的潮流和澎湃。有时候我总想着那些飞远的鸽子会去到哪里，或许在黑森林里果腹了酸甜的树莓和苞米后还会回到布拉格来，我和阿曼达应该是失去群体的那部分孤独，错失了这场夏季浪漫里旅行的世纪收受，甚至连我脚边这只飞不起来的风筝都是好的，那么它就是树上男爵可以栖息的枝干，沉默往往是处于一种妥协的美德。

有时我常在想我到底是否需要这份工作？与繁芜的数字作斗争换取高薪的报酬，形形色色橡皮图章戳满纸的扉页给我争取到这个职位，至少我随时可以点一块有着完美美拉德反应的牛排，去洛桑的店里预定好年份的蜂蜜甜酒，这个可爱人儿总会给我留的我保证，虽然我从未启封过它们。我只能体会到热情和夕阳那样在腹腔里溶解，肿胀的乏力刺痛让我逐渐疲惫，每一个不用出门的日子便是上帝弥撒最好的回音，我宁愿这福音在睡梦里奏响，指引我走向神国的殿堂去面对光怪陆离的格尔尼卡般的世界，我本就喜欢这些东西，跳脱进小说里编造安妮与马修，凭空织就孤岛上的绿山墙，我想这种回忆冲刷是蜂蜜甜酒杯壁上凝固的气泡，固守在生活漩涡的边缘，这是让我可以接受硬浆洗蓝格方布和难吃青芜沙拉的唯一条件。

阿曼达总是嘲笑我爱做梦，她说过这样的巴洛克青年永远都是静拟态的，和那些荒唐可笑的神学宣传一样不着边际。因为我总会把处理好的数据报告交给她，佐证拼接新的思路，伏尔泰有言：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可以幸免遇难。所以我必须得和阿曼达以及工作粘合在一起，保持固有循环回溯，稳定现有生活的节奏，摆动在沉疴的钟表前伸缩生锈的锁舌。我向来是能够争取到优秀的筹码，这足够肆意开一瓶香槟致敬阿曼达，以及这古怪的循环。

有时候我很羡慕演绎而生的爱情，这或许是避免突如其来的现实的另一种良端，有着铺面而来冰冷的新鲜味道，阴云拖着视线划开的痕迹，很快就隐去了。在赋予中等待一脉相承的骨肉出生，幼稚字腔发音的过程中有着久违感动，然而在这一过程中所面对的是一种昼夜分离的潜在背叛，在假面的舞会上前行，奔赴然后逃离，手握带刺的玫瑰穿越刀锋，在人群里倏忽消失。要想着有无能力流淌出惊喜的泉源或是浇灌晶莹的魅力，如果没有不如乘早认清现实的端倪，我们的能力源自于遗忘和无能，无能去想象同一时空维度里所有不认同的秘密，这会是固有程序之外另一道枷锁，除却疲乏之外毫无裨益，消耗了太多不不需要的蜂蜜甜酒，这是一种不公，但是我早就说过生活是终生浪漫的开始，宿醉只是秒瞬之间头痛欲裂的将歇，宁可将能力的缺失归咎于不善言辞或者索然无趣，也不应该在争端四伏的人际中损耗，我的热情早已被生活这台机器卡的粉碎，再也没有比勉强自己去接受或者重来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