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书自玥禾 第三十三章：假面舞会

Z大附中·大礼堂

假面舞会准备的那天学校特地拉上了礼堂玻璃窗的帷幔，点上弱灯光营造一种氛围感，悠扬的旋律，是莫扎特经典的小奏鸣曲。

来得早的学生已经寻到对应班级的区域，略有不合时宜的是吹着口哨的体育老师还在舞台上维持秩序。男孩女孩脱下校服换上正装，略显青涩的气息里是独特的淡雅，更是明丽的风景。

宋子奇乖乖牵着禾玥的手，手心有些控制不住的冒汗，时刻担心定型好的头发会不会塌下来，附中整体的欧式风格他很喜欢，内心赞叹帝都的高中都是这样气派，仿佛是刘姥姥第一次进大观园的惶恐。他只需要跟着禾玥，交由她安排就好。

附中里来往走过的少男少女无暇他顾，也可能是禾玥的妆容精致，一时间再难认出来学姐穿着便装的样子了。他们在叽喳奔跑。

而他们是缓步前行，禾玥的那件是拖地长裙，还要小心避开路上的碎石子。宋子奇忽而联想到电影里的画面，挣脱禾玥的手绕道后面，双手托起那条长裙，只等幅度事宜，看见眼前那双露出藕色脚踝的美腿，还在缓步前行……

他们来得不算早了，主持人的致辞已经接近完结，兴致高涨的少男少女开始提前准备曲目。首脑台前面有一个位置是属于她的，手指慢慢将那个写着禾玥的卡片拿出来，交由一旁守候的宋子奇。

是来自公主的怜惜，抑或是对于温润王子的谦逊展示，没有帷幕，缓缓上前……

潮流的女生已经看出了镁光灯下这条裙子的设计，她们在讨论的是价值不菲。熟识的人关注禾玥这个名字，津津乐道这位学校的文科状元。此刻她是星辰汇聚的炬火，闪烁成为唯一的光亮，在几千张稚嫩年轻的面庞之前。

宋子奇放下手上的裙尾，安静的默立一旁。这样的感觉是很好的，让禾玥想起吞吐的潮汐，舒卷的闲云，融于血肉之中的喜悦喷薄而出，她并非炫技，而是源自自信。手指蜷曲在宋子奇的掌心之间，他就站在旁边，以舞伴的身份前来，共同沐浴这一殊荣。

校领导在前面念出“欢迎禾玥学姐“之类的词汇表示开场，宋子奇眼前幻化的是香花与火焰，敢于打破桎梏前来重塑，在山海之间组成天路，那是没有休止的弥撒，在呼唤他们的名字，宋子奇，禾玥……

“哇哦，哇哦，快看。”

熙攘的叫声就像破风的舵手，目光从禾玥转移到入口通道那张红地毯上，还有人来，映入眼帘的是小而精致的胸前黑蝴蝶结，两个……

展书颜和白川。

那件深咖色的西服披在展书颜身上，背影斜斜落在地毯，氛围感干燥并且温暖，这一刻他是弥赛亚远道而来的王子，珍贵的聘礼是年轻的容颜，那些细小的尘睫，在灯光下清晰了轮廓，明确了眉目，是从铁栅栏那边跨越的勇士，披散着迷离传说的斗篷，浓缩为脑海里定格的身影，唯独剩下飒爽英姿，光彩夺目。

因为光色也是有中心的，展书颜眉眼之间的淡然诠释了什么叫做舞会，舞会就是应该由王子主导，捧起永恒金杯敬酒，棕榈色的皮鞋缓步向前，他站立在那就是风景，昆山之玉，挺挺松柏。

场上的女生都在聚焦这个本该属于高中生群体的少年，默念胸口悬挂的名片，这是展书颜，梳妆过后从故事里走出的展书颜，白川的审美。

后者跟在展书颜之后，小步慢移，那种风格迥然不同，是经历轮渡那般的置换，是从弥撒的史诗里跳回芦花深处泊孤舟。白川选择了奶白色的西装，那是由一位顶尖的女设计师改造而来，穿在他身上有妖冶之美却不失清新，更像是北方雪国迷离的王子，山呼海啸，风雪交加，回眸瞬间温润如玉，眉目成书，这缕山间的薄雾柔弱无骨，一眼即是恒久。

白川的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耳边洋溢的是尖叫声，还有夸张的飞吻，他不曾胆怯，展书颜的背影是最好的依靠，而他绝不是附庸或是侍者，他是远道而来的另一位武士，阴阳回转，目力翩跹。

舞台一瞬间就停滞了，词语比预想的播报的更慢，展书颜作为理科方面的尖子依旧在这个属于前辈的舞台有一席之地，他带的所谓舞伴就是白川，此刻却没有谁觉得画面违和，仿佛天地之间此情此景就是自然，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种亲密无间却超越友情的联系，他们澎湃的心跳在升温，几近窒息。于是牢牢握住身边同伴的手，祈祷爱情来致敬美好。

禾玥看见了，眼前的场景尽收眼底。展书颜比先前见到的不一样了，正装彻底展现出轮廓棱角的全部，还有恰到好处的身材修身，她毫不怀疑所有历史中的王子都应该是展书颜的模样，他是帅气这个母题的本身定义，是泛古传说里闪烁的光亮。禾玥心底里的才情不受控制的喷薄而出，中文系的遣词造句能力让她的思绪天马行空。

展书颜是这场舞会的王者，唯一的王者。

她看着的时候他也在看，台上的女孩雍容大气，落地的长裙款款而来，这个款式不是配她，而是浑然天成，他们四目相对，织就虚幻的脑补。白川紧紧握住展书颜的手在这时候松开了，下一秒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禾玥，可以请你跳一支舞么……”

全场哗然，包括大梦初醒的宋子奇，他的手不在哆嗦的，冥然中有一种力量驱使他应该放手，他真的放手了，毫无预兆，甚至自动退了一步在帷幔的光晕下。

展书颜和白川都愣住了，下一秒白川主动往后退一步，做了一个你请的姿势，此刻的瞬间里没有玩笑，展书颜看到的只有白川眼里如同冰雪反射的明媚，他看出来白川明显对禾玥毫无敌意，相反那种感觉是敬仰也是尊重，而现在他将这份尊重的余地交出。附着在他们共同选择冲动的荷尔蒙上。

“答应他，答应他。”周围开始起哄，来自四面八方的叫嚷经久不衰。

女孩贝齿轻启，从台上走下，自然而来搭在展书颜手上，她不陌生这双手，能煮咖啡，能摸到隐藏款的盲盒，能握住方向盘穿梭于街巷。内心在指引，她无权拒绝。那是一种分泌在血管里的狂热，来自荷尔蒙的激情……

内心坦然接受眼前的这一切，这不是公主追逐幸福的一次逆行的逃婚，反倒有一种好久不见的憧憬，内心里关于展书颜的那架天平已经微微倾斜，她应该可以把他称之为朋友了，虽然并不熟识。

白川亦然，内心平静如水，似乎他将小展打扮的如此帅气就是为了这场舞会筹划的，禾玥穿那件长裙简直太合适，而他一直觉得这个会装高中生的学姐很有趣，所以才要了她的微信，才会问她会不会来这场舞会。

这个时间里他可以不属于小展，小展也可以不属于他，面对相同的个体他支棱起的不是敌意，而是一种称之为“朋友”的少见情绪，真的久违了……白川感慨。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眼前的女孩并非热络熟悉，但他坦然接受。

小奏鸣曲的旋律响起，琴声悠扬，禾玥的长裙开始舞动，拘谨并且笨拙，展书颜在很耐心的教会她一些基础动作，他们只想专注于舞蹈。宋子奇寻找了一个背光的椅子坐下，他唯一的安慰就是这只是一场舞蹈而非婚礼，这并不是王子与公主的烂俗故事，他放手的原因是觉得自己实在不如那位英气逼人的男孩，这说的，就是气场吧……他苦笑，将那句本来今天要说的话哽咽在心头。

这一幕，秦黎歌也看见了，不过不是美好，而是带刺的血红玫瑰，扎得她鲜血淋漓，置顶的气泡没有振动，也没有简单的回复，恍若人间蒸发，与她相伴的只有手里褶皱的稿子和风暴般的愤怒。陈阵没有来，没有任何解释的理由……

她直直的看着，那条属于自己的裙子摇曳生姿，绽放出比安放在陈列室里百倍的璀璨，这像是命运，还有机缘。禾玥笑得很开心，灯光下无比灿烂而美丽，逐渐奔赴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