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是时候离开了。”
柯柯好奇道:“怎么这么急?之前你不是说要回这好好修养一阵子吗?”
“那不过是之前的打算罢了。”
彭无撄从袖子里掏出他那巴掌大小的酒葫芦来,小小啜了一口,接着说道:
“你不也曾听闻了吗,老六怕是没多少日子活了。”
柯柯拿嘴巴搔搔肚子上的毛,漫不经心地说道:“然后呢。”
“他这一去,”彭无撄又饮了一口,“长乘和大周怕是又要起战事了”
柯柯抬起头望着他,叹了口气:“你又能做什么呢。已经三十年了,你早就不再是长乘人了,谁还会记得你呢?”
“不,不需要记得我。从前的名字我早就忘了,我现在只是彭无撄。”
他低着头看着火堆,眼里的光一闪一闪的。
“亏你还记得你叫彭无撄。你已经是方外之人了,何必再去理会那凡尘俗世呢?”
彭无撄摇摇头,答道:“非也,当年的我寡闻识浅。现如今想起来,那朝堂之上,营帐之间,方外之士怕是不在少数。”
柯柯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彭无撄沉默不语。
柯柯摇了摇头,重新梳理肚子上的羽毛。突然它又想起些什么,抬头道:“她还在找你。”
“是。”
柯柯又叹一口气:“算了,我劝不动你。”
无言。
“对了,那他呢?”它忽地指指床上躺着的陆冉问道。
彭无撄嘴角一抿,似笑非笑:“他的性子很适合这里。这些日子以来,向来是我给多少他便拿多少,从不讨要;修炼上也不求甚解。
“你知道么,我今日还见他与那蓖荔草妖打雪仗呢,耍得像个孩子。这里有吃有喝,性命也无虞,还交到了朋友。这过的可不是神仙日子吗,何必去趟俗世那烂泥。”
“你当年不也是这么想的吗,最后还不是入了那烂泥中。”柯柯想了想,又说道:“你关不住他的,年轻人总是好动爱玩。”
“我可不是关他。当初他求我们带他离开此岛,我们以其肉体凡胎拒了。如今他早就掌握了轻身之术,你可见他提出过离开?”
彭无撄又接着说道:“再说了,你可知我为何提前传他驱物之道?”
“你的意思是让他自己御剑……”
“那时他修行也有小成,自保足以,何处不可去?”
柯柯摇摇头:“算了,不问了,你胸中早有沟壑,我操什么心。”
它沉默一会复又说道:“你总是这样,为旁人考虑心思缜密,行一看百。为自己却……”
彭无撄笑笑不答,提起葫芦来欲饮一口,却发现那葫芦竟已空了。
……
……
陆冉大清早的就在发疯。
他手里捏着决,见什么就喊什么:
“木碗飞来!”
“野菜飞来!”
“鱼骨头飞来!”
“柯柯飞来!”
柯柯确实飞过来了。他飞过来在陆冉脑袋上一敲:“咒是这么念的吗?!”
道行不够的时候施法需要手诀和口诀的配合,有些法术甚至还要登台施法,即摆烛台香案,贡三牲五畜,祭四帝五老三清,麻烦的紧。
陆冉摸着头独自流泪,他当然知道咒不是这么念的,他只是皮一下。
他重新捻了个手诀,以五指代天干地支,口中喊道:
“阴阳合德,律令九章。太极元气,一理伏藏。”
另一手对着地上一块枯木一点。
“摄!”
无事发生。
理所当然的无事发生,陆冉的水平还差得远。
其实每个口诀都还有个完整版的。
但那些话像老奶奶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还很拗口。大意是求爷爷告奶奶让神鬼帮帮忙,中间还夹杂了那句经典的“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陆冉背不下来不说,念起来还感觉很羞耻。
当然了,这一大段话也只是祷告祭祀和日常练习才会用到。事到关头等你吟唱完再施法那天都亮了。
陆冉像复读机一样反复吟诵着这段口诀,对着洞里的所有东西指指点点,然后“摄摄摄”地喊个不停。
练习只能练练嘴皮子,使得施法时略微加快一些速度。
但陆冉这种能力不足的情况下,练一万遍也没什么效果的。
不行就是不行。
彭无撄也不提醒,只是静静打坐,任由陆冉胡闹。
果然,没过二十分钟,陆冉就累了。他装模作样地在那唉声叹气。
这时彭无撄对其招了招手:“徒儿,为师今日有事吩咐你去做。”
陆冉和柯柯一起凑了过来,他问道:“什么事啊师父?”
只见彭无撄将手插进袖子里掏了掏,拿出了他那酒葫芦来放在石台上。
陆冉早就注意到这葫芦了。
这葫芦不过巴掌大小,也不知彭无撄平时把它藏在哪里,时不时就掏出来喝一口,偶尔还咂咂嘴,发出满足的叹息。
今天才知道原来是藏在袖子里。
陆冉下意识掏掏自己的袖子,果然在袖口内侧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开口。
口子虽小,内里空间却挺大,几乎可以隔着袋子摸到自己的手肘。
彭无撄将那葫芦翻过来,口子朝下倒了倒,什么也没流出来,他继而开口道:
“为师的酒喝完了,你且去帮我寻一些来。”
“啊?”
陆冉暗道,这老酒鬼喝醉了吧?这荒山野岭我去哪打酒啊?
彭无撄开口解释道:“你可知山中诸猴为储存越冬食粮,会采百果藏于一洞,然或有忘记这一百果洞者。年深日久后,这一洞的百果就会化为一洞的佳酿。这就是猴儿酒了。”
他接着说道:
“前些日子经过东南一座山峰,我看见那山上有猴群盘踞,风中果酒香味似有似无,闻着还差了些火候。如今想来应该是酿成了,你去帮我找来。”
“师父,这外面天寒地冻的……”陆冉扭扭捏捏的不情愿。
“你把你那皮褂子穿上不就是了。你睡了两日,外头现无风无雪,天朗气清,是出门的好日子。”
彭无撄把葫芦朝陆冉一扔,说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快去快回。”
也凑在旁边的柯柯插嘴道:“走走走,陆小撄我带你去,我认识路,一来一回快得很。”
陆冉眉开眼笑,一个字还没说就听到彭无撄叫住了柯柯:“我还有要事,柯柯你随我来。”
柯柯眼珠子一转,伸出翅膀拍拍陆冉的胳膊,对其表示同情。
陆冉垂头丧气地穿上衣服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听得彭无撄又说道:“东南方约莫三十里处,那山上有一片红枫林,好认的很。你若是来不及,在外头过一夜也不打紧。”
彭无撄说的三十里可是直线距离,而不是路程。
而且三十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平地上尚可,但在崎岖的山野间就不好说了,更别提地上还积着雪。
陆冉并没有多想,只觉得以自己现在的脚程来说三十里也不是很长。
他点点头出门去了,心里暗自腹诽,师父前脚说快去快回,后脚又说过夜都不要紧,是不是老年痴呆了。
柯柯站在洞口,看看远去的陆冉的背影,又看看彭无撄。
彭无撄只是坐在石台上,闭着眼,什么也没说。
……
……
师父说的没错,外面晴朗无云,风也没有,是个出门的好天气。
陆冉踏着积雪向南面行去,脚底踩在雪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话说他的运动鞋早就扔了,师父说穿着不伦不类,又给了他一双布鞋。
冬天来了以后,他觉得脚冷,就拿兽皮在布鞋外面裹了一圈,连着鞋底一起,一直包到小腿。毛茸茸的暖和多了。
但光滑的那面没有纹路,踩在雪地上有些打滑,因此他走得并不很快。
反正师父说耽搁一天也没事,或许可以好好探索一下岛的东面。
他又从袖子里掏出那小葫芦来把玩,拔开塞子朝里面看去,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
师父有事没事就掏出来喝一口,这么久了怎么也喝不完,还以为是无底洞呢。
这是个空间葫芦吧?老爷子还说这是传说中的法术,他是不是骗我来着。
一路走了半晌,在一处峭壁边发现了一条从高山上淌下来的小溪,陆冉拿着葫芦接了五分钟也没接满。
于是就失去了耐性,又花了两分钟将水倒了出来。
最后确定,这葫芦应该是个宝贝。
他一路脚点着山石登上了岛中部的山脉,只见天地间一片萧瑟,光秃秃的树枝微微摇晃着,似乎在控诉无情的严冬。
也不见什么小动物在野外流连,四野一片寂静。
陆冉看着这片冰天雪地,突然想起一件事。
师父说那座山峰上有一片枫树林,可冬天枫树的叶子都掉光了啊!这尼玛我怎么找?!
这老爷子怎么时不时的就不靠谱一回?
他硬着头皮又向东南走了一阵,天色渐暗,估摸着有三十里了,一道巨大的峡谷突然横亘在他的面前,脚下的土地断裂开来。
陆冉左右看看,这裂缝极长,向南北不断延伸开去一个弧形,隐隐将裂缝对面那山围了起来。
裂缝宽逾几百米,对面那座小山峰看起来不高,但若是自峡谷底部算起,此山足有千米以上。
低头往下看去,峡谷竟里是一片生机盎然。
一道地下暗河从谷中汩汩地流淌而出,环绕着峭壁,飞快地向东南面奔流而去。
岸边赫然便长着大片的红枫绿柳!
应该就是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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