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风月 第十一章 好奇害死猫

御书房，少年着精绣赤金龙纹玄衣，腰间玉带紧紧束着‘杨柳’细腰，青白玉簪只箍了五分乌发，余者皆披散在削肩上，虽清瘦稚弱，但天然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高高在上的清冷与孤绝感。“主子，丞相府昨晚出现了两拨蒙面人，其中一拨是丞相自己豢养在私宅的暗卫，平时并不在相府滞留。另一拨是御史丞季子奕的人。”黑衣男子双膝跪地，垂首抱拳低声汇报着。

“去查查议郎梁珅从前在邠郡的履历与民间议论，暗中访查。快马加鞭，给你三日。”男子顿首后，立隐了身形悄无声息地离开。

逸云楼，“这儿的特色菜系可是文城一绝，季公子您可要细细品尝才好。”店小二殷勤地推荐着。“好了，好了，本公子还要听曲呢，菜若全了，就下去吧。没事儿的话，别来烦我。若有人寻找，就推脱说我没来过。”季子奕有些威胁地结束了后半句话。

伴随店小二轻轻关上了厢房门，珠帘后楚腰素衣女子半抱琵琶，妖娆妩媚自带风流。季子奕却只抬头略略扫了眼，便立即低着头横扫着桌上珍馐，琵琶曲音绕梁，美人咿咿呀呀。季公子当真依了那店小二的话，一道道细细品尝着美食，时不时发出喟叹，“如此良辰美景，佳肴好酒怎么能不饱食一顿。”只是，季某人在楼上吃得热火朝天，竟丝毫没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楼下，“季子奕，当真不在此处?”一袭湛蓝锦袍的沈默之温润地浅笑着问道。“回大人的话，季公子今日，确实是未曾来过本店”店小二看着温润如玉的沈御史，即使心下莫名生出些恐惧，也还是很有职业操守地回答道。

沈默之向着楼梯的方向看了眼，终是没有拆穿店小二蹩脚的谎言，只朗朗笑了笑，“如此便罢”正欲起身离开，楼梯口处却传来了‘哼哼呀呀’的男音伴随着轻快明朗的脚步声，哐哐啷啷地。店小二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嫌弃，并适时捂住了自己的脸，打脸来得太快，他承受不住啊。

季子奕正回味着方才桌上的‘红烧大虾’，嘴里砸砸着，满脸幸福，抬头却看见了笑意盎然的某人，明明立在人群中却特别的像是在发光。季子奕莫名心虚，自然没注意到早已藏在角落的店小二，甚至做出了正大光明且大大咧咧路过沈默之的愚蠢行径，“季大人，见了本官却恍若不知，不觉得失礼吗？”擦肩而过的瞬间，沈默之温柔出声，只是莫名带了些无奈。“啊，哦，这不是沈大人么，真是不巧，下官忽然想起还有些公事。这儿的菜系可是文城一绝，沈大人您可要细细品尝才好。”季某人学着方才小二的话殷勤推荐道，脚下步履不停甚至隐隐加快。“隐嵩轩的茶点极好”，季子奕犹豫再三，终是狠心道，“下官，正好有件公事想向您请教一二，不若您，移步隐嵩，下官好陪您浅谈一番。”

“你不该派人夜访丞相府，尤其在这种时候”“你怎么知道的？你竟然派人监视我，当朝御史中丞这样对自己的下属，不觉得失礼么？”季子奕阴阳怪气的声调里是遮掩不住的心虚。沈默之并没看他，只是浅浅饮了口紫檀杯中的浓茶，“若非如此，你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了。我的人昨夜只在季府远处路过而已，却遥遥看见从相府方向而归的季家人。”“怎么又是些生生死死的话，我这不是好奇心使然，想看看闻裕有没有派人去解决掉‘林亦倒霉蛋’嘛。”

“你必然明白，闻裕在一人生命和牵连甚多的连坐之间，会做出什么选择。你派人夜探相府，不只这一件事。”沈默之静静看着手中杯盖划过茶水，引得一片涟漪，茶叶亦跟着沉沉浮浮，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好戏。“只是这件事，陛下怕也知道了。你按耐不住好奇，又另怀鬼胎；陛下却是为了验证判断，或者说，为下一步做准备。”只是究竟会准备到哪一步，那人又算计了什么，真是让人格外期待。沈默之将后话咽下喉咙，并没说出，只是言笑。

“陛下的人？我的那群饭桶竟然没察觉到！”季子奕心中腾然升起一股气来，“不赖他们，陛下那样手段，先帝也好，诸位先皇子也罢，都个个栽了，更何况你。”“所以，你才没派人去相府，更不可能让人监视我，否则的话，你也会被那位的人察觉到，对吧？”沈默之欣慰地看了眼后知后觉的季某人。“啊！陛下他，不会也把我送到禅苑吧，我可不想和那两个疯子度过我的美好余生。”季子奕懊恼地埋汰着，“早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就该继续去折腾周言，而不是在这里担惊受怕”，沈默之悠哉游哉地喝了口茶，“这段时间，陛下会很忙。轮不到你，所以认真处理公务要紧。”“真是万恶的官僚作风，压榨作为。我都要和疯子关在一起了，你却只想着处理公务，真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

“你这么长篇大论，不就是想我帮你？”沈默之好笑道，“放心，你一没为非作歹，二没祸害朝纲，三又和丞相站在对立面，这每一条都是你的保命符。所以，乖一些，短期里真的轮不到你。”

季子奕当然明白，只不过是想逃脱某人的说教，而故作惊惧。

只是，沈默之又怎么察觉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