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奏鸣曲 第十八章 徒劳

太阳照样升起。

眨眼间，这已是我回到家的第二周。

在隔壁艾米丽的关心、照料下，除了家里的三色猫比以前胖了一圈，店里的花儿也死了大半，其他没什么地方不同。

遵守约定，足足拿了三倍现钱的我，自然是尽快把伊娃曾指名道姓的花草悉数托人乘马车送去了费尔顿庄园。

如今，也只有这笔仅存的交易能悄然提醒我，先前经历的种种并非一场惊心动魄的梦。

放眼望去，此时的屋外依旧寒风凛冽，花园中央的水潭表面早就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往日常来这里游玩的鸭子也跟着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们呢？

它们都跑去哪儿了？能否坚持熬过这个冬天？等到下次春和日丽时，我还能否再见到那同一群鸭子？或者只得是另一群模样相仿的？说到底，又有谁会这般在意与找寻一群不知所踪的鸭子呢？

我孤身坐在水潭边的圆亭中，出神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又是一阵风吹过，一小节干枯的树枝倏地落到我的肩头并一路滚至裙角。它在亭中铺砌的白色大理石上走走停停，同样也在我视线可及的范围内渐行渐远。

人生的随机性难免让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徒劳。

我往水潭处瞥了最后一眼，垂眸走出了花园。

翌日，我收到了一封电报——来自费尔顿庄园的。

里面的内容如下：

亲爱的莫奇小姐，

首先要感谢你与大雪一同陪伴的美好时光，这令家族里的每个成员都记忆犹新。其次，我的一位许久不见的弟弟将于下个星期五左右前来庄园拜访。为此，我和家里人决意在同一个星期日晚举办一场小型舞会，届时期待你的出席。

注：此邀请仅限你一人。

祝你今天过得愉快。

此致敬礼，

朱莉·费尔顿

费尔顿夫人的一字一句很快便将我的思绪带回了她提及的那段日子，不过跟“美好”相比，我倒是更愿意把它称为“四面楚歌”。

所以……去，还是不去？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后会无期。”

霎时间，提莫西的话音隐约在我耳畔回荡着，叫人挥之不去。

我放下这封邀请函，心不在焉地在店里处理起部分盆栽植物的肥料。

“叮铃铃。”

这次的声音更显真切，有什么人推门而入。

“对不起，本店这些天暂不——”

“暂不营业？一点儿都不打紧。毕竟，我又不是为了买花才来的，我可是专程过来……找你的！”

“咦？茉莉！你怎么来了？”我立即用抹布擦擦手，欣喜万分地和她抱在了一起，“天这么冷，怎么也不知道好好在家呆着？”

“哼，瞧你说的，我若不亲自跑这么一趟，就不会在舞会上看到你了，对不对？你的性子，我还不清楚吗？比起参加舞会，你绝对更倾向于裹在一层层毛毯里看书或是刺绣什么的。”

言语间，她的眼神似有似无地飘向方才被我搁置在柜台一旁的电报。

看到这一幕，我干笑几声并冲她扮了个鬼脸。

事实上，我接下来的胡乱搪塞全都在茉莉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显得沧海一粟，以至于我最终不得不点头应下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