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柚先生我是附属医院的医生姜宇,请您即刻到医院一趟。您的女儿出事了。”
上午十点,正在会议厅主讲的西柚,面露为难之色,看向合作商。
在电话里追问医生女儿的情况,医生说讲不清,必须到现场。
没办法,西柚只能跟合作伙伴们道歉,把会议交给副总裁继续开。
一路上,西柚就在想女儿出了什么事。直到,走进脑科室,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医生拿西西果的大脑X光片讲解了一个多小时。告知西柚,他的女儿西西果得了没法治疗的绝症,脊髓小脑变性症。
患者临床表现,走路不稳,无法估量出自己和物体的准确距离,拿东西困难,写字困难,字写不好的情况。
这种病不会立刻剥夺人类的生命,却会一点点剥夺走,作为人的权利。
行走,取物,写字,站立,连说话的声音,吃饭也会被剥夺。
不止残忍,而且无法治愈。
21世纪的医疗水平,并没有出现治愈的案例。脊髓小脑变性症,一但得病相当于被死神判了死缓。
看着确诊报告单,西柚很难接受这个结果。
“医生,你一定是搞错了。”
“有没有可能你失误了?把别人病例,X光片当成了我女儿的?”
“你不是说一半得病的人在22-40岁左右吗?”
“我的女儿才十四岁。”
“遗传性疾病,发病事情因人而异,并不是到四十岁才会得。基因遗传性病变,不管多少岁都逃不过命运。你可以想想家族中是否有人患病。”
医生的话,让西柚想起一个消失十年的女人。鹿九空,他的妻子,女儿的母亲。
十年前,西西果两岁半即将到了幼儿园入学的年纪。处在事业上升期的西柚压力很大,老板,客户,同事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回到家就彻底耗光了他的精力。
农村出生的穷小子,靠着一股子干劲,不一样的成熟和城市女孩鹿九空结婚了。身为伊川大学的校花,家庭背景,颜值都很不错的鹿九空选了西柚。他很幸福,同时压力也大。
他认为的爱,是给女人金钱,权利作为安全感。
鹿九空则是想要陪伴,而不是钱。因为工作忽视了妻儿,两个人闹过情绪。
鹿九空在那期间,经常掉东西。不是砸锅,就是摔碗。叮咯咙咚呛的声音很吵,时长吓到哭睡着的女儿。
西柚让鹿九空去哄孩子,她会摔倒,站不起来,用无辜眼神看着他。
烦躁的西柚没有太多的耐心,只是无奈的拉她起来说:“鹿九空,你能不能不那么幼稚,你都当妈了。别用小女孩撒娇仪态和我相处好吗?”
“我压力真的很大……”
“对不起,对不起……西柚,我这就去哄西西果……”
那温柔,胆怯,委屈的嗓音,现在回想起来,西柚的心猛然一痛。
医生说的病症临床表现,现在和鹿九空的情况做对比完全对得上。
快递签收单歪歪扭扭的字,掉落的锅碗瓢盆,还有摔倒……
年轻的自己却因为工作忽视了妻子,现在越想越决得自己是个混蛋。
“想到了没?”
医生的话把西柚的思绪拉回来,他看向医生。
“你知道一个叫鹿九空的病人吗?她是我的妻子。”
“这就不奇怪了。十年前她也是我的病人。应该是母女遗传。”
“您知道她的消息吗?”
“十年前病情恶化到中期,她一个人从我们医院转院去了米旗国,新的主治医生刚好是我朋友,治疗一年后,病情恶化太严重,无法吃饭,据说是用电动轮椅她跳湖了。”
西柚的心咯噔一下。
病魔如此的残忍,他不敢想被当公主宠大的鹿九空是怎么熬过那一年半的时光,那可是打雷都会哭鼻子半天的小女人啊。
命运真的是残酷,夺走了妻子,现在还要多走他的女儿。
十年前鹿九空的不辞而别,让西柚心寒,一心投入工作,忽略了西西果的成长。
他一直想当老板,当总裁,当董事长,成为有钱人,让鹿九空后悔离家出走。
让那个家伙回来给西西果一个完整的家。
西柚怎么也没想到,打败他的不是金钱,而是病魔的戏谑。
一直想让妻子后悔,想成为妻子高攀不起的人。
现如今西柚事业有成,成了一家热销玩具公司的老董。
现如今的他,却成了最后悔的人。
年少有为,事业有成,这些东西可是用妻子的生命,女儿的童年换的啊!
如今的他有钱却不能治疗好闺女的病。
从诊疗室出来,西柚见到了等候他多时的女儿。
西西果穿着蓝白配色运动服,下巴裹着纱布,清澈的眼眸。
“爸爸,医生叔叔都和你说什么了?”
“说西西果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西柚粗糙的大掌温柔的揉了揉小果果脑袋。
少女柔顺的黑发,浮起来几根发丝,有些呆,有些可爱。
“爸爸真讨厌,我的发型都给你揉乱了。”
“你今天不去打怪兽了吗?”
“不去了。陪你回家,带你吃好吃的,受伤要好好补补!”
“那我想吃炸鸡,薯条,汉堡,提拉米苏……”
“吃这么多啊,全是垃圾食品。”
“嘻嘻,好久都没吃过了。虽然我摔倒了,可是一千米女子跑步比赛是第一名!奖状周一就可以带回来。让我放纵一次不过分啊!好爸爸,你就把这当做奖励好不好嘛~我要是不吃好,可没有力气拿第二个第一名。”
“当做奖励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好!”
“写日记,把你每天的身体变化都写下来。”
“啊!”小姑娘脸一红古怪的目光落在西柚身上。
“这是什么奇怪的日记内容要求啊。”
医生需要知道西西果身体的变化帮助西西果延缓病情。面对姑娘鄙夷的眼神,西柚还不想告诉她真相。
目前女儿只是走路不稳,拿不稳东西。
他不想,小丫头活在病魔恐惧下,只能继续撒谎。
“我有个工作,需要女孩子的成长日记,作为很重要的科研资料。西西果就当帮爸爸了,反正奇怪的日记,你不是没写过,小学二年级还写过我的爸爸是超级英雄的作文,在全班朗读过。”
西柚又一次将大手落在女孩的头顶,揉了揉。
“爸爸你本来就是英雄嘛,是你自己告诉我的,我才写成的作文。”
西西果调皮的吐了下舌头,阳光照着她乖张的小脸蛋上。
青春,活力,阳光,调皮可爱。多好的孩子啊,人生还没有还是大放光彩就被病魔判了死缓。
西柚抑制住沉重的心情,握紧女儿柔若无骨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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