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召木木 第八章 木禾

阿召在想念杨占与自我批评中挣扎了一夜，第二天上班时，整个脑袋跟石头一样沉。浑浑噩噩推开负责人办公室，曾南正坐在办公椅上批阅文件，一如昨日上任时那般西装革履、文质彬彬，但阿召想到的却是衣冠禽兽、道貌岸然！

曾南闻声，抬头瞥了一眼，机械的说了句：“进来。”

阿召将办公室的门全然打开，然后缓步走过去。

曾南批阅完手中的文件也没有等到阿召的只言片语，便放下文件，抬起头看向阿召：“什么事情？”

阿召本是等着看曾南如何应对的，但曾南却是一副全然失忆的表情，阿召猜着他肯定是想赖账的，但自己无凭无据，若是贸然行动，肯定占下风。思忖片刻，阿召只好先找了点工作上的问题予以应对，余光瞟向曾南的耳朵，当即心凉了一半——看来曾南当真是做好了抵赖的准备的，不然也不会将耳朵上的伤都处理的如此干净！

从曾南的办公室出来后，阿召细细回想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她找不到丝毫线索，更不明白曾南此举的目的，便决定以静制动，先观察几日再说。

回到办公桌，关于“珠宝店挂饰研讨会”的通知终于下来了，时间是下午两点到三点，阿召看了眼手表，便着手准备了。

午饭时分，阿召依常去楼下的拉面馆吃饭，跟店老板打完招呼就找了个角落坐定刷手机，直到上饭的时候才收起手机，抬头却看到端饭过来的居然是木术！！阿召大惊，手足僵硬的站立起来：“你在这里当服务生？！”

木术亦是一惊，转而尴尬一笑，将饭端至阿召面前然后在对面坐下。

阿召也尴尬的笑笑，点头致谢后坐下。

接着木术的饭就上来了。他起身接过饭碗，致谢服务员，坐下开吃。

阿召见木术没有怪罪她的意思，便自觉地将刚才的尴尬一幕抛之脑后，欢快吃起饭来。

谁知吃到正高兴时，木术突然低沉地来了一句：“如果我是服务生，你会介意吗？”

阿召自知理亏，只好装傻：“我又不是店老板，介意一个服务生干嘛。”

木术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还是不自觉被她的话语引得咯咯一笑，然后也半开起玩笑来：“介意也没办法，谁让我是你老公。”显而易见，经过多日的自我催眠，木术已经可以坦然面对阿召了。

但阿召似乎还没进入角色，她被“老公”二字呛到咳嗽，并且表情复杂的看了木术一眼。

木术也看了阿召一眼，一半自嘲一半失望的勾了勾嘴角：“刚刚是我贸进了，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阿召点点头：“不会不会，玩笑而已，谈不上介不介意。”

木术苦笑，两人又各自吃起饭来。阿召依旧是吃到一半，就留下一句“我先走了”就走了。

阿召前脚回到办公室，符符后脚就跟过来了：“这是小老板上任后第一单生意，你可要上心点，多表现表现，不要再那么不在乎了！”

阿召一边点头一边推脱：“虽说谋事在人，但成事还是在天。”

符符听后，一边叹气一边趴在阿召的耳朵上说：“你真的不想为之前多次被抢走的功劳报仇？！”

阿召向不远处的汲小萌瞥去一眼，然后说了句：“那好吧，我尽力。”

很快就到开会时间了，阿召和汲小萌作为艺术指导是这次研讨会的主力军，符符作为实习生负责会议摘记，曾南主持会议进度，重点是旁听，因为他想亲自检验一下阿召和汲小萌的实力，好在她俩中选拔一个艺术顾问。对此，汲小萌也是心知肚明，所以她手里拿着厚厚的资料。

四人准备就绪后，会议室的门开了，前台引进两位男士，想必就是甲方了。阿召朝门口瞥去一眼，心里咯噔一声！

是木术！

曾南起身相迎，与木术握手问好，木术就座。全程未看阿召一眼。

阿召心里松了口气，彼此装作不认识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她不由的自心里向木术感谢了一番。

跟木术一起进来的男士向大家递了名片：月瑶台簪钗记总经理木禾

木禾发完名片坐在了木术的下方。

“难道又是家族企业？”阿召拿着手里的名片，不禁皱起了眉头。但此刻容不得她细细思量，曾南已然进入了主题。他先让汲小萌介绍了设计方案，汲小萌的思路在高贵典雅，推荐的挂饰均为宫廷风，与月瑶台的古风饰品相辅相成，堪称完美。曾南暗暗点了点头，木禾不禁拍手叫好，阿召也是打心底喜欢汲小萌的这套方案，她不禁看向木术，木术却一直看着大屏幕，不曾有过丝毫的情绪变化。阿召心里忐忑，因为她最不擅长的就是浓墨重彩的华贵风，而月瑶台的饰物明显都是华贵的珠宝重器，虽然她也是做了充足准备，但嫦娥奔月、仙女下凡系列神话风挂饰与汲小萌的宫廷风比起来，太过清淡入俗。很快轮到阿召上台了，会前最为闲散的阿召，现下却成了全场最紧张的人——她害怕木术失望！

阿召表面平静的讲完自己的方案后，用余光瞥了一眼木术，木术仍是没有表情。

曾南看了一眼阿召，许久后方重重的点了点头。木禾看了一眼阿召，看了一眼汲小萌，又看了一眼木术，这才对着阿召鼓了两掌，然后转头向曾南道：“曾总手下果然人才辈出，初初听完汲指导的方案，已然受教良多，觉得再没有比这更适合的主题了；而阿召指导的思路，一开始让人有些跟不上步伐，但细细品味后方能茅塞顿开啊！尤其是嫦娥与月兔作为主角，与‘月瑶台’三个字简直是无缝隙衔接，再者，我们的消费主力军还是古装爱好者，这神话仙飘飘的气息正和她们的胃口，而高贵的宫廷风，却有那么一点让人望而却步了……”

说到此处，木禾看向木术，木术给他投去一瞥，木禾便起身面向曾南道：“曾总，我们就定下神话主题了，之后的工作还望多多费心。”

曾南亦起身，伸出手道：“合作愉快！”

汲小萌完全愣住，她不敢相信自己第一次凭真本事赢了阿召后竟然落选了！曾南虽嗤笑内里猫腻，但不得不将人际关系提升为考量要素；阿召赢得心虚，始终不好意思抬头。

几人各怀心思，会议就这么散了。

会后，阿召开始忙碌此次方案的实施细则，符符打下手。汲小萌则一整个下午不见人影。下班之后，符符的男朋友来接她，她便先走了，留下阿召一个人加班。阿召灵感很足，七点半的时候就完成了大纲，她收拾了东西也准备下班。刚走到楼下却看到木术在办公楼门口，阿召微微怔住，她不知道木术是在等她还是与曾南有约，但是转念一想，若是约了曾南，曾南肯定不会让他一个人站在公司门口。想毕，她便大步走过去：“木术。”

木术远远看到阿召，不由得微笑起来。

“你是在等我吗？”阿召走到跟前问道。

“不然呢？”木术待阿召走近，就引着阿召往停车场走去。

“今天的事情，会不会太儿戏了？毕竟生意如战场，稍有不慎就可能……”

“没事，反正又不是我的生意，我只是跟着堂弟过来看看你。”

阿召满脸的不可思议。

木术无奈，只好继续解释道：“我几天前刚从国外辞职回来，现在还是无业游民。”

阿召更为惊讶：“国外？！你一直都在国外？！”

木术也很吃惊：“难道你不知道？！”

“肯定不知道啊，每次见你你都在这里，而且上次我发了个短信你就来了……”

木术被她理所应当的语气激到，用力抬起手又轻轻落在她的头顶：“你到底还能知道些什么？”

阿召见木术表情有变，想着应该是自己多年来的迟钝让他受了许多的委屈，不由得心疼起木术来，便安慰他道：“至少高中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木术拉车门的手停顿了片刻，但他仍然没说话。

两人在车里坐定后，阿召又继续说道：“你那时候怎么没跟我表示过？”

木术陷入回忆，淡淡答道：“当时面临着出国，我内心也特别矛盾，忍不住暗示过你很多次，但是都你都毫无回应。”

阿召完全没有印象，只能尴尬地咧嘴一笑，然后接着问道：“那你当时得的是什么病？”

木术苦笑：“我只是在装病。”

阿召再次震惊，木术启动车后接着说道：“可惜后来被发现了。”

阿召思忖片刻，明白了木术以前的处境和付出，想到上次自己恶作剧的事情，感到无比惭愧，便问道：“上次我约你喝咖啡的时候你也在国外？”

木术点点头：“我下了飞机就直奔咖啡馆，还好没迟到。”

说起喝咖啡事件，阿召还是有些尴尬，便决定换个话题：“我怎么觉得你堂弟选择我的方案是因为你在场……”

“你倒是挺会觉得。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对他来说都算不了什么。”

阿召讪讪一笑：“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车停下了。

新沙洞咖啡馆。

阿召脸绿，她怕木术是来追究上次被骗的事情。木术看出了她的窘迫，不由得笑了笑：“你个傻孩子，你不是喜欢这里嘛。”

听闻木术不是来讨伐自己，阿召情绪有所缓和：“哦，哦，那是我想多了。”

木术叹口气：“你看起来挺没心没肺的，居然还会思考这些。”

阿召一巴掌拍了过去：“你才没心没肺！”

木术被拍的猝不及防，但有了身体接触，就觉得更亲近了。他也忍不住幼稚起来，“哎吆”一声收回了自己的胳膊，又将胳膊递到阿召手下：“好好好，是我没心没肺。”

“哼！”阿召推开他的胳膊，下车往新沙洞走去。

木术也下车跟在她身后。

阿召进门直奔当日的座位，两人默契就座，点了当日的餐食。

现在吃起来，果然是美味极了。

木术见阿召有了开心的模样，打心底高兴，不由得想起高中的事情，便开口问道：“你还能记得高中毕业那天胡艾嘉去找过你吗？”

阿召边吃边点头：“本来不记得了，上次遇到她，她提起过，我又记起来了。”

“你遇到她？！”

“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高中时候的事情。”阿召丝毫没有放下筷子的意思。

木术点点头，想了瞬间便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他帮阿召满了水后，继续说道：“那时候是我让胡艾嘉帮忙去捡一点你丢下的东西，谁知道你那么念旧，连指甲盖大小的橡皮都打包带走了。”

阿召皱眉，咽下嘴里的饭说道：“我当时就觉得她不正常，怕是要捡了我的东西去做法事，就连头发丝都扫走了。”

木术哭笑不得，喃喃念叨：“做法事？！你还真想得出来！枉我这么多年都以为你是多愁善感，原来只是思路清奇。”

阿召白了他一眼，继续吃食。

饭毕，木术将阿召送回家，到了小区楼下，阿召便让木术回去了。阿召家在二楼，原本她是一直走步梯，但昨天遭遇了曾南的事情后，她就改乘电梯了。谁知到达二楼，电梯开门的瞬间，阿召便与曾南四目相对了！！！

阿召吓到头发都竖起来了，她狂按关门键，但是电梯反应仍是太慢，还好曾南只是冷眼看着，并未采取任何行动，阿召这才成功逃脱并给木术打了电话，电梯到了一楼，木术就站在电梯口。阿召长叹一口气。

木术送阿召进了家门，并听到阿召妈妈说话后，才默默离开去检查楼道。检查完楼道，还是不放心，就回来捣鼓了一番阿召家的门，确认全部安全后才独自离开了。

出于种种原因，阿召跟木术说的只是“有个变态”，而只字未提曾南。但躺在床上回想刚才见到曾南的一幕，她脑海里却清晰显现出曾南左耳上的牙印伤！连带牙印旁边一个浅到几乎看不到的轮廓的胎记都深深印在了阿召的头脑里。阿召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平日里她的眼神并没有这么犀利过。

但是现下不是感叹这个的时候，阿召更疑惑的是曾南这个人。她分析曾南是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因为上班的曾南和下班的曾南，从眼神就可以判断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但事实上又是同一个人，所以只能推测是曾南患有精神分裂症。阿召惴惴不安，朦朦胧胧睡着了。睡梦中她一直被下班的曾南追着跑，跑到精疲力竭时，他突然又变成上班的曾南。阿召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惊醒。醒来很久后才意识到那是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