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就是你家?”
宋相把车窗摇下来,现在大中午的,龚小语却完全不害怕太阳光,可见她现在的阴气有多强,龚小语看着有几十年没有回来的家,却没有一点反应。
一人一鬼上前,宋相按了按门铃,传声筒里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谁啊?”
宋相愣了一下,看看龚小语,然后回道:“你好,我是龚小语的朋友。”
那边声音的主人好久都不说话,再次响起时,已经换成了一个明显年迈的女声:“进来吧。”
大门应声打开,宋相和龚小语走了进去,穿过院子,来到了一扇木门前,他上前敲了敲门,没一会儿,门就开了,一位看起来白发苍苍,面容慈祥的老人家,笑着把他迎进来。
进门就看到一个小女孩端着一杯茶水,严肃的摆在了桌上。
看见宋相,她灿烂的微笑,像个小大人似的招呼他:“叔叔随便坐!当自己家一样!”
老人家摸了摸小女孩儿的头,让她去楼上自己玩会儿,坐在宋相左侧的单人沙发上,宋相看着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样子,不由得会心一笑:“这孩子真可爱。”
这边老人家也笑着回答他:“桃桃很调皮的,但看着她的笑容我怎么都发不起火来。”
龚小语看着年迈的女人,不禁拽住了宋相的衣服,宋相隐晦的看了一眼,然后进入正题:“请问,您认识龚小语吗?”
老人家愣了下,然后笑开了,脸上出现了龚小语从未见过的温柔和煦。
“是我女儿。”
在这一刻,龚小语很想问她一句,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有找过她,为什么让她一个人,为什么带她回来了却又不关心她……
只见老人家拿出一本很薄的相册,递给宋相,宋相翻开一看,这里面全都是龚小语的照片,从怀孕时的B超到龚小语被找回来后。
中间空了很多页,老人家眼神寂寥,看向大厅中央那张挂起来的全家福。
“小语出生的时候,被抱错了,我一直到孩子十三岁的时候才发现,在找回小语之后,我就发现,小语不和我亲近,她不喜欢我送的礼物,不喜欢穿我买的裙子……”
那个时候的龚小语,就像一只小穿山甲,她不攻击别人,但也不对别人露出真心,她拒绝所有人的示好,包括她的母亲。
龚小语这才想起来,她在进入这个家的第一天,母亲过来抱她,但她却没有回抱,反而想要躲开,那个时候的母亲,是什么样的表情?
好像是……悲痛……
老人家拿起相册,有些眷恋的抚摸着上面龚小语的脸,“我做了很多错事,小语回家之后,为了不让她和湘湘起矛盾,我就一直护着湘湘……但我却忘记了,作为我的亲生女儿,小语肯定是不想看到我亲近湘湘的。”
老人家回想起往事,龚小语回家之后,湘湘经常哭着跟她说,让她不要疏远自己,她不想回去那个陌生的家,她想呆在这里。
当时她还在想,不回就不回了,湘湘跟他们家的感情那么深,要怎么和那家人相处啊,可是她也没想过,龚小语也同样是离开了自己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回到这里了。
以至于她后来想和龚小语说话,龚小语都不愿意说,倒是宁愿和佣人说话聊天,也不愿意和家里人说话。
一想到女儿最后一次和自己说话,自己还破口大骂,她就感觉自己的心一揪一揪的痛,宋相的余光瞥到龚小语,却看见龚小语身上的阴气正在一点点消散。
大感不妙的宋相连忙拉紧了大厅的窗帘,没有了阳光的直射,龚小语的身体果然不再透明,宋相松了口气,这可是自己第一单任务,不能搞砸了。
他的举动让老人家感到奇怪,忙问他怎么了,宋相不想说谎骗她,就直说了:“您的女儿,龚小语,她现在就在这里。”
老人家手一抖,打碎了杯子,下一秒,她就紧紧抓住了宋相的手:“小语……小语她在这儿吗?真的吗?能让我见见她吗?”
宋相为难的看向龚小语,龚小语一言不发,只是看着老人家不说话,老人家顺着宋相的视线望去,摸索着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小语?小语是你吗?你能见见妈妈吗?让妈妈看你一眼好不好……小语……”
宋相看着她穿过龚小语的身体,龚小语转过头去看她,宋相抿着嘴,祭出城隍印,金光瞬间照亮了大厅,老人家转过头,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然后……
“小语……”
龚小语没死的时候想过无数次,如果父母找到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哭,会不会抱她,却从未想过,会有一天,母亲会在她面前露出温情。
在她的印象里,除了一开始,家里会在意她,会专门考虑她的感受,父母会为她采办日常用品,那是最好的一段时光,后面她和龚湘发生了争执,她被弟弟龚厉打了一巴掌之后,家里的情势就变了。
母亲不再和她亲近,父亲不会再偏向她,龚湘的弱势让父母和弟弟甚至家里的佣人们都更加关心她,认为身为真正的大小姐的她跟龚湘是不一样的。
“小语,我能……抱抱你吗?”
龚小语没说话,但也没排斥母亲的靠近,老人家小心翼翼的抱住她,虽然根本碰不到她,只抱了一团空气,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自从龚小语走后,她每天每夜的睡不着,每天想着女儿在外面会不会被人欺负,会不会想家,她和丈夫不停的托人去找,但始终找不到女儿的下落。
直到……
“能告诉妈妈,你在外面过得好吗?你丈夫对你好不好?公婆呢?”面对母亲的问话,龚小语只是有些悲凉的笑了笑。
她盯着母亲的眼睛说道:“我吗?我过的很好,我被你的女儿卖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山村里,我丈夫,对我很好啊,高兴了赏口饭,不高兴就揍一顿,公婆每天都让我做家务锻炼身体,我儿子还管我叫老太婆,怎么样,是不是过得很好,你开心吗?你一定很高兴吧?毕竟是你儿子和你女儿让我过上这么好的生活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每说一句话,龚小语眼中的怨恨就深一分,老人家怎么会知道女儿过的是这样的生活,她愣怔的看着女儿,不敢相信的摇摇头:“怎么会……湘湘她……她告诉我你和男朋友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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