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境一修仙笔记 第四十章：变故

路上遇到了乡亲，对方一见到我就跑了过来，“易凡，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你快回家看看！”

我听得一惊，慌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乡亲欲言又止，只是说道：“你快回家看看吧。”

回到家后，往家走的过程之中，我的心里一点一点地沉了下来。只见家里门头已经挂上了白布，进去之后，却见母亲只是在那儿哭，爷爷奶奶一生不吭。

我问道：“父亲呢？”

母亲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老易没了。”

我如遭雷击，过了好久才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母亲哭诉道：“孩子你要是早回来三五天，还能见到你父亲最后一面。你父亲自从上次听说你的马帮出了变故，只是心中焦急，从那以后便日日出去打猎。前段时间，和几位乡亲一起去抓一只凶兽，途中被十几只黑豺围住，几个村民在它们的追踪下一路逃了回来，你父亲和另外两个叔叔都惨遭不测，没过几天就没了。”说着，母亲又哭了起来。

母亲和父亲的感情甚好，几十年的相依相伴。父亲作为家里的顶梁柱，这样一个老实巴交的人，对待爷爷奶奶又孝顺。作为一个合格的父亲，虽然没有给家里带来大富大贵的生活，可是作为一个父亲养家糊口的责任，从小就没有让我饿着过。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没了，我一时都不知朝哪里发泄。

小九九抱着母亲哭作一团。父亲对她的慈爱不比我少上半分。家里没有女儿，父亲一直把小九九当作女儿来养。

以前这些黑豺经常是单独出没，每只黑豺都有小牛犊一般大小，不见它们有这么大的一群一起行事过。只能是说，自从那次“灵石惨案”后，乡亲们对于凶兽的围捕越来越厉害。大康国自从甲子巨变后，也一直在大幅地招兵买马，我们各种马帮和御兽门变本加厉地倒买倒卖，让这些稍开灵智的凶兽，要么便是藏匿了起来，要么便是结成一群猎杀食物。环境如此恶劣，作为以补兽为生的猎户们，这些年的确是变得越发艰难。

我真的有点儿后悔把那次变故告诉父亲，也应该更早地让他在家里休养，不要再过那种刀口舔血的日子，有我一人在外打拼就足够了。可是父亲总是说，自己正值壮年，四十来岁，哪能过上养老的生活。

最让我耿耿于怀的是，若不是被千赎教追杀，别说我及时赶回来援救父亲，被他们纠缠得连父亲的最后有面都没有见到。父亲虽然死于兽口，死状凄惨，但想起千赎教这林林种种，终是意难平。

无论是他们参与的“灵石惨案”，他背后的神秘力量，都逼着我和他势不两立。

我一种无奈的愤恨油然而生，为什么父亲会死？？？为什么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为什么亲人会遭遇飞来横祸？？？谁设的劫难？！谁定的命数？！只能说我自己一直以来太弱了。

如果没有千赎教的那次毒杀事件，父亲也不会如此焦急而天天去捕猎。如果没有那次“灵石惨案”，家里也不会背上如此的债务。甚至，如果没有这甲子巨变，世道也不会如此乱哄哄的乱作一团。如果没有那些仙人、国家要战兽、要提取灵石，我们还可以简单地打打猎，用一些小鹿、兔子、田鼠就可以过个平平淡淡的小日子。然而，现在想这一切都没用了。

我恨这世道，这世道必须要改变。国家战乱，神仙霸凌，凡人遭殃，每天都无时不刻地挣扎在整个世界编织的大网上，无力反抗。

尤其那无恶不做的千赎教，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完全解除那邪教对家人威胁的隐患。

小九九看着哥哥不声不响地走出家门，整整半个月没回。再次见到哥哥时，只见他浑身是血，伤口外翻。

小九九赶紧给哥哥疗伤，又是不停的自责，说是她其实会很多医术，可是看到父亲时，已经不像个样子了，残缺的太多了。我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小九九得知我这半个月进到黑蟒林中泄愤，杀光了所有能见到的黑豺。可是这样又如何？人死不能复生。

我站在父亲的坟前对他发誓，我绝不会让母亲和家人再受到任何伤害。

这一年，我十八岁，从此，我要把这个家一力担起。

从此以后，一切都只能我自己做决定了，不再有个厚实的肩膀作为我任性的靠山。家里的生计不能再是我以前那种，可有可无的顾虑，不能出现意外。十八岁，我失去了做事不计较后果的底气。

有了这一变故后，我萌生了改变之前计划的想法，不能再把人生交给这琢磨不透的命运和世界。一次次的事件让我明白，如果自己不把命运掌握在手里，每天都可能出现捉摸不定的意外。

以前建立龙驹帮，我还只是想着赚钱，从今日起，龙驹帮的使命发生了改变，我要它能保护家人的安全，要能保护村民的安全，要能保护一方百姓的安全，要让他们跟着我一起富足，要让更多人修仙。只有这样，大家才没必要那么拼命，每天走在凶兽的脚印上、走在死亡的边缘。才不会被别的仙人肆意地欺负，在这个混乱的世道里，才会有一方算得上安宁的乐土。

我带着小九九去了神像禁地，找来了李岩、二胖、刘米燕、于自果和几个骨干的叔叔伯伯一起商议。

即日起，不仅仅是为了捕兽的强身炼体，还要让村子里每个六岁以上的蒙童从小便修习仙法。我会把我收集到的所有书籍、炼体术、修仙功法、御兽术全部贡献出来，也会用龙驹帮现在所有的家当去多置换一些好的修仙术法和法器。

我要迅速把整个公平镇之下的几个村子都尽快地武装起来，把整个公平镇都打造的人人习武、人人修仙，打造得固若金汤。天下的百姓，我管不到，但这百里的地界，我要让它固若营盘，不让任何势力可以轻松地屠戮我的乡亲、残害我的家人。

我又叮嘱小九九道：“以后减少大型凶兽的抓捕，多捕一些危险较低的中小型野兽。你要再忍一忍，等那圣肉长得更大一些，再分给这些野兽。它们不好驯养，即使野性永远不能驯服，但只要我们把它们按照种类聚在一起，它们总会不停地交配产崽，每个兽崽再养大，总能够乡亲们的基本口粮。”

小妹应下来，又道：“哥哥，每次叫它圣肉怪怪的，我们又不信奉这个，艾肉、息肉或皑肉，三个名字你选一个吧”

“行，那就叫艾肉”

接着，我又嘱咐李岩道：“把神像里的兵器工械全部取出来吧，不要再保留了。任何男人只要能够接受，再有外来势力欺辱时能够拿起武器反抗，就都可以得到这样一套战甲兵戈。

我就不信全民皆兵，又能够统一行动，就还会再怕那些外来势力，还能有千赎教的教众渗透。如果是野兽袭扰，我们十倍地围歼它，或者有飞来横财横祸，抓不到手里的飞来横财，宁可不要，必须要统一行动。

无论是高县令这样背后有着树大根深势力的人，还是御兽门这样的江湖势力，还是千赎教那样歹毒的手段，哪怕无缘无故地要屠杀我们，我们也要咬下它一块肉。

从此以后，凡是加入龙驹帮的人，都要抓紧修炼。我们全民皆兵，还可以对附近的村县提供保护增加些收入来源。只有强大了自己，才有能力在这个世上自保。

以后战兽近期不大动作了，我们需要自己的坐骑。回头我更陶渊要来大康国的战场操练之法，把我们自己的帮派强大起来。

未来的一段时间，大家过点苦日子，不要再经常去捕捉危险的凶兽，潜心下来发展实力，积累资源，一切都用来提高战力才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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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进行了上述安排后，还是觉得不踏实、不满意，便到舍生崖旁去静一静。

小九九跟了过来，担心地看着我。

我跟小九九说道：“小妹，你还记得小胡国的白氏夫妇吗？我有点儿厌倦了这个世界，或者说是讨厌这个世道，我有些向往他们那样的生活。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能和父母一起进到他们那儿的世界，我不会犹豫。”

小九九安慰道：“哥哥，你不要想那么多。你别看我年龄小，可是我经历的事未必比你少。我家里的那个世界更是不平静，好像人一生出来，只要活着便要受罪，片刻不得安宁。可是既然活着，就总还有家庭的责任，逃不开，也躲不了。如果有机会，我真的想换一种活法。”

突然，我仿佛想到了什么。“小妹，你听说过舍生崖的传说吗？父亲以前讲到过。”

“听说过呀。说这附近总有一个疯老头在晃荡，勾人魂魄索人性命，你要问他在干什么，他就说在收徒弟，问他怎么收，他便要你跳舍生崖，有人想愚弄他，试着想把他推下去，反而自己掉下悬崖摔个粉身碎骨。真有那痴了疯了，本不想活便搏上一搏的，还真会问他“在哪跳”，“怎么跳？难道就直愣愣的跳下去？”，可能是不问一句就跳，如此的也显得太轻信愚蠢傻吧？那老人便只说：“那你要能先找到。”若问“现在不就是吗？”，老人便只是不言。

还有一种说法，说这里的是大师鬼谷的舍生崖，只有濒死之人的不死者，开启冥门或虚门，才能跳崖而不死，还被收为门徒。曾经有很多郁郁不得志之人或寒门子弟为求那一将功成，欲拜鬼谷为师，便四处找寻，终于找到这里，结果投崖之人，生还者万中无一，据说这下面万丈深渊，白骨堆积成山，一旦出来却能出人头地。

据说那鬼谷先生的确教人有方，早期有一弟子便唤作苏秦，便是个有大福德之人，原本是个结巴又大舌头，父母早逝，又被叔嫂嫌弃，却心高气傲，非要学鬼谷秘术-捭阖术，不知是因跳崖未死，还是让他跳时，这个愣头青一句都都没问，转头就跳的缘故，总之是被那鬼谷老师收为门徒，鬼谷先生一如师门便让他三年不能言，言必吟诵诗词歌赋，替代白话沟通，还必须含着棱角锐利的石子，那也是个狠人，每日仍是坚持联系捭阖术，满嘴流血，就这样结巴和大舌头都治好了，据说后来在诸侯君王面前都是出口成章，镇定自信，以致后来传出“一怒而诸侯惧”的美名。”

“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小妹，你发现没！一个地点有两个名字，你不觉得奇怪吗？！！”

小妹道：“是啊，你这么一说，我也才注意道，而且这两个崖字，居然还有区别，一个有三点水，一个没有！”

我惊呼道：“我明白了，舍生崖可能未必是要让你舍去生命！听说这千百年来，好多的江湖侠客来这里寻求机缘，都是无功而返，否则这下面的白骨怕是都千具不止。我刚才隐约地感觉到，舍生崖可能是另一种意思。有人疯狂的寻找数年而放弃，而只有万分之几的人一朝顿悟，知道了舍生涯的真正含义，放下了一切过往的回来了。你先替我护法一二。”

冥想了大约一炷香时间，我便兴奋的更小妹说道：“刚才我不是跟你说舍生崖还有另外一层含义吗？在那一瞬间，我好像触碰到了什么。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对面峭壁上是两个字“舍生崖”，而碑文是三个字“舍生涯”。很可能本就是两种选择，如果是三点水的生涯，那就是放下自我，忘掉过去！”

小妹说道：“难道，一个是要“舍生”忘死，不要性命的跳崖，才有资格拜山门。一个是舍掉生涯，重新开始？。一个是身体性命层面的放下，托付给师门，一个精神神识方面的门槛？”

我回道：“很有可能，如今我所面对的势力，都不是凭现在的我可以抗衡的，甚至连入别人眼的资格都没有。父亲的变故，以往一系列的事件，灵石惨案，投毒事件，高县令，晴天雷劫，让我觉得自己好弱小，好无力，若是能够换得一身本事，法力无边，保得家人平安，这前尘往事，十八岁前的那个小易凡，不要也罢！”

一念至此，念头电光火石间闪过，那碑文突然亮起，这时，我心底里响起一声苍老的声音说道：‘年轻人，不要太难过。没有什么事情是永恒的，但是死而复生对于法力通天的真正神仙来讲，也不是不可能。’

我问他：“你是谁？”

他只说是若我真的想改变命运，我已经触碰到了那门槛，就是要完全放弃旧我。

我问：‘是要和亲人、朋友从此都不再相认吗？’

那声音说：“是的。但能保他们平平安安，寿终正寝。”

我沉默良久，想起以前的种种世道血腥的画面，种种妻离子散，种种尸骨入山，这种感觉一瞬间就仿佛永恒，好像个人的很多小情绪突然就变的无足轻重。最终我简单的回道：“我能做到！”

然后那苍老的声音和蔼的笑了起来：“好了孩子，你过关了。”

“其实也不是要你真断了联系，是要你有你这个舍得一切的修道决心，只是要你放下小我的执念。若是这个世道不改变，即使让父亲死而复生，你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好了，去准备一下吧，下次直接下来即可。”

然后便再没了声音。

不一会儿，我就睁开了眼睛，跟小妹问道：“小妹，你说人死能复生吗？人有轮回吗？能长生不死吗？”

小九九诧异道：“哥哥，你为什么突然会问这个？”

刚才有个苍老的声音，有可能是那传说中的鬼谷先生，答应收我为徒了！

小妹一下蹦了起来，抱着我使劲摇的喊到：“真的啊！”

小九九兴奋道：“真的是鬼谷子先生吗？！那可是无所不知的大神啊！虽然他培养的弟子不多，但是在各个领域都有涉猎，哥哥你这是撞到大运了，我也想去啊！”

又兴奋的叽叽喳喳道：“鬼谷一派可是传说中的仙家大门。据说那创始人鬼谷子老先生，拥有天下第一的识人术，收的弟子虽少，却是个顶个的是人中龙凤。

那纵横剑气派的苏秦、张仪，捭阖党争派的激变之术，还有专修帝王术的扶龙派，那传世兵家一派孙膑、庞涓，都是他的门徒。甚至有传言说，就连那商界鼻祖，人称陶朱公的范蠡老祖也是他的座下弟子。若是被他收为门徒，必然可以名动天下！”

我好奇的问道，你没听到一个老头说话吗？

小妹道：“没有啊.......他有没有说为什么会选中你啊”

我问那个苍老的声音：‘为什么会选我？’

他只说是事关道韵一事，若是我真能够放下自我，以天地心为心，舍下小我，就可以收我为徒。如果我想好了，就和家人作别，跟他修行真正的仙法道术。

小妹一下站起身来，说道：“太好了，走，先和娘亲去商议一下此事。”

母亲只说是，“孩儿大了，娘亲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凡是你想追求的事，你就去做吧。不用担心我，我这里维持生计没有问题。你对帮门的改变我也听说了，这种安排下，和两位老人我们起码衣食无忧。”

此行不知会多久，和母亲作别后，又带着小九九再次来到了舍生崖。想着母亲最后的鼓励，我毅然决然地决定放下这一切。

和母亲辞别后，又跟李岩交代了龙驹帮事宜，阿实便留在帮内做个抗揍的供奉。

免得临行伤感，便只是让小九九跟来，告诉她我是当时是如何想的，如何答的，才能拜入山门，让她也试试，试了几次碑文也没有亮起，便叮嘱她他多试几次，即便有回应，也要慎重，不要学我轻易跳崖，谁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万一再有去无回，不要草率，多试探下对方的跟脚。我若能不死，便在崖下接应她一旬。若是没有苍老声音问询，更不要冒险进入！

一切准备停当后，我便直接朝舍生崖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