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斗不怕人笑话,但这么多人笑他,还是头一回,实感窘逼,挺着腰杆在生闷气。张果笑道:“你是西洋剑客,当行侠仗义,你却这等无聊。”说着,便敲渔鼓,顺口唱道:
飞鸟皆向高枝攀,独花逢季也开颜。
江河不因石而阻,人情不因远而疏。
做人力当有心志,何必无奈胸襟窄。
有缘千里可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翘尾巴更是嘴硬,厉道:“白胡子!我怎地无聊来着?皆是你老汉施出歹,否则,那驴子早被我一剑杀死。”张果站在众人前头,捻须从容,道:“岂有此理!还用老杇来施歹么。我不在场那时辰,你怎地吃了大亏,被毛驴耍啦。诸位眼睛明亮,你根本斗不过这驴,杀不死它。明摆在众目睽睽之下,岂能掩饰,岂能颠倒。”麻斗厉道:“我那剑与盾,本是宝贝器械。吸黏在一起,难以分家,故而,一时拔不开。倘若再有把剑或甚么武器,定会杀死这驴!”
突然,从客栈楼里,走来个背弓箭又携剑鞘的武士。这侠士二十几岁年纪,铁塔般挺立。
这行者抱拳对张果施礼,恭道:“老前辈,在下敬一言:江湖上,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何必纠缠不休。”果老微笑道:“言之有理。侠士尊姓大名?”武士挺胸昂然道:“在下姓卓,名英山,卓英山便是。”说着,手指麻斗,厉道:“你这西洋小混混,怎地无理取闹,对东土老前辈失礼,纠缠不休!”翘尾巴不伏,也不惧,一声压一声,厉道:“卓侠士,并非我无理取闹,而是他那驴凶恶伤我。他是驴之主人,为何不赔钱给我治伤!?”
卓英山气昂昂俨然,道:“休得耍赖!适才争执众议,在下皆听入耳中,全知矣。你那剑拔不出,我这有剑又有弓,你也杀不死那驴。不信,可供你施。”麻斗眼珠一转,愚计上心,道:“行呀行哇,借你弓箭先施一施,不信射不死妖驴子!”卓侠顺手从后背抽出弓,又从箭囊取三支箭,扔给麻斗接了。原来,这卓英山早知晓白胡子前辈的底细,知道他叫张果,常倒骑毛驴走江湖。且所骑毛驴是神驴,日行八万里,谁也杀不死。卓侠转身拱手,礼道:“前辈,恕在下斗胆,冒昧唆使射驴,敬請主人决断!”张果老笑笑,道:“哈呵,怎么杀,怎么射,皆可,不妨。就看他有没有这大本事咾。”几十观众听此对言,更是兴致横生,趣于热闹,没几个离开者,却又多来些住宿客,观望下一幕。
翘尾巴不在乎伤生害命,口出狂言,叫道:“老主子,可别后悔哟!这弓,搭上这利箭,射其致命处,绝对射死!”张果老厉道:“不必哆嗦,快动手吧!”话音刚落,他已拉满弓,走近驴,对准驴眼窝开射。只听嗖哧一声,众人大都以为会将驴眼穿射瞎,那知这驴将头一扬,箭就飘飞落空,射在树上。
麻斗又取二支箭上弦,拉弓描准,对着驴胸口劲射。这一箭射中了,却穿不进肉,如射在铜墙铁壁上,落于地下,被驴前蹄踏成几个断节。
众人看了,一阵鼓掌欢呼,有的吹起口哨助兴,尽是赞言捧语,个个夸奖这驴神奇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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