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飘在天龙世界的离乡浪子 激战前夕（三）

西夏，甘肃军司。

西夏国母派遣的军队还没有到达，有关调动的文书早已经送达。甘肃军司的主官在书房中端坐，看着书桌上的两份文书陷入了纠结。一份是国母的御笔敕令，另一份是青春时的好友也是自己同僚的私信。令自己陷入两难之地的，皆是因为这两封书信。

国母统辖大军和宋国开战，朝中军机皆从其决断。敕令中要求军司配合“剿匪”，且不言宣化府有何匪患值得国母重视，要遣重兵围剿，最关键的是隐秘的提及要在剿匪行动中铲除自己好友的儿子，要打散他的部曲，给他安上个治军不严，剿匪不力的罪名，好交给一同而来的国母亲军押送回京，治罪下狱。而另一边是自己好友的私信，心中言辞恳切，追忆往昔，请求自己好好关照一番他的儿子。

对于那位孩子，他心中是有数的。若非是机缘所致，恐怕二人之间还会有着翁婿之缘。即使没有这等机缘，也时常关注着他的成长。距上次在将军府见他已然过去了快十年，记忆中的那个少年还是很青涩。转眼间，自己就要去谋害一个孩子了。这点上看，也未尝不是国母在逼迫自己站队，向她输送自己的忠诚。如果自己不从的话，一同而来的国母亲军也会一并将自己收监下狱。

想来想去，实在是心乱，便推开椅子，起身离开书房，欲到花园散心。这甘肃地界的园林庭院不似江南水乡，却也移来奇峻怪石摆在庭院作为假山。庭院中也修建了凉亭和朱红的走廊。廊中等距得布置着娇艳的党项侍女伺候在侧。

将军在廊中散步，感受着迎面的清风，倒也有着几分清凉。愈往深处走，却听得有喧闹声。凡是大户人家最重秩序礼仪，最是安静无声。此间是主家休息之所，更是寻求清净，来往伺候的侍从都身着软底布鞋，走路经过特训都是又轻又急，近乎无声。听得喧噪，惹得这将军坏了兴致，一股火气盘踞在心头。

待向前行了几步，声音渐渐得清晰。左右两边的侍女无不变色。将军脑子里闪过一个人影，火气不由到了喉头，险些没有控制住。

“孽障！”将军咬着牙用党项语从嘴缝里吐出来。

将军大步流星得奔向声音的源头。待看清眼前的景象，不看还好，一看登时是怒气从胸口直冲天灵盖，压抑不住了。大骂:“畜生！逆子！孽障！我……我宰了你！”将军左右看了看，瞧得身边有块顽石，约有酒翁般大小，怒而举起。嘴里啊呀呀呀得叫着，砸向自己那赤条条的儿子。

尝道:“虎毒不食子。”缘何这将军如此痛恨自己的孩子，要对自家儿子下杀手？实在是这厮生活得颠倒常伦。将军所见的场景，若是张三过来见了定会认得出来:此间场景和《金瓶梅》中潘金莲醉闹葡萄架有得一拼。更过分的是这畜生调戏玩弄得不是寻常人，一般的纨绔子弟玩弄得无非是府中的漂亮侍女，亦或是行院中的粉头名妓，最过分的是强迫良家。但是这厮不走寻常路，所玩弄的竟是将军唯一的侍妾。

那厮吃醉了酒，又刚刚激烈运动过，身子困倦。被自己老父亲这举动吓了一跳，本能的躲过了老将军这一记投石攻击。石头砸在那畜生脚边，砸在地上跳了几下，发出一串闷响！畅胸露怀的汉子趿拉着鞋，看了眼梨花带雨早已背过气的女子，又看了眼怒极攻心，怒发冲冠的苦主父亲。“哎呀！”一声喊出，道了一声:“父亲恕罪！儿子先且离开，待日后再来面见父亲！”便衣衫不整得夺路跑了。

将军看着自己的儿子，又带着七分不忍三分厌恶得看了眼自己的侍妾，看着年纪不过三十的美艳妇人，在伸手将散乱的华发从鼻尖掠过脸旁，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溅在妇人身上，昏死过去。

众侍女也顾不得规矩，忙去请管事的。又有侍女取了衣裳，将妇人从架子上取下，裹了身体抬回房去。又草草收拾了狼藉的场景，尽量不留什么敏感的东西。待管事的赶到时，众侍女已然掩盖了痕迹。而老将军也悠悠转醒。

老将军推开围在身边的众人，站了起来，左右扫视了一遍，一言不发。不理睬管事的轻生试探，眼睛直勾勾得，嘴唇苍白，面色无表情，宛如被剖了心的比干丞相，嘴角的血渍已经干涸发黑，如行尸走肉一般走着，回了自己的房间。踉踉跄跄得推开了房门，也不管房门，走到椅子边，坐了下来，但是眼睛依旧直勾勾得看着。依旧是一眼不发。

管事的是跟随着将军在沙场上混迹多年的心腹，最是得将军的信任，也颇为了解将军。将军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主，想当初西夏和宋国狄青对抗时，狄青的手下张铁锏勇猛非常，将军脾气暴躁想着和其交锋，幸好被流矢击中，失去战力退出战，没有和宋将交锋，留得性命。在甘肃军司担任主官的几年中性子虽被磨平不少，但依旧是个暴躁而残忍的人。先主母生产出公子便受惊而死与将军也脱不了干系。将军心中愧疚，又兼先主母娘家势大，不可撩拨，便十多年没有续弦，独宠这个独子，养成了公子叛逆无道的性子。将军看公子实在是不成气候，难以荫袭家业便起了纳妾的心思。半年前相中了一个卧兀儿的美貌女子，还是由管事的出面用一顶小轿走后门送入府中。为此惹得公子不快。虽不知公子干了何等混账事，但是将军从未有过今日这般情况！

管事不知事情详貌。那些陪侍的侍女虽在现场，可也不敢多嘴，早就统一好了口径。毕竟这等丑闻知道的越细，死得便是越快！统一口径，能活一天是一天，也许能趁着人不备偷偷溜出去，再也不回这火坑中也不定然。

“我和将军虽同生共死，然尊卑有别。不如去请老令公前来！”

嗒、嗒、嗒。

伴随着由远及近的木杖敲击地砖的声音，一位须发尽白的老翁颤颤巍巍出现在将军面前。将军看见了这身影，泪如泉涌，推开椅子跪在地上，一路膝行到了老者面前，伏身拜倒在地，痛哭:“孩儿不孝，惊动父亲！真是最该万死！”老者在管事的搀扶下，依着拐杖，摇头晃脑得看着将军，伸着颤抖的手摸了摸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