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 我不是林妹妹 第一章 飞红万点愁如海

石国，扬州城，巡盐御史衙门，后院。

床榻上形容枯槁的林如海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生怕一眨眼姑娘又远在天边。

床榻边林黛玉一边伺候父亲汤药，一边流着泪。

林如海知到自己的女儿从来是报喜不报忧。

即使养在亲祖母身边的孩子，也会有些许不如意，何况是异姓的外祖母呢！

而从女儿口中所知到的，皆是万般如意。估计有什么难言之隐，怕自己听了担心。

“黛玉，你琏表哥这次陪同你回扬州，你是主他是客。

按理说你应该前去照应一番，看膳食客房等一应用度可有安排妥当，切莫因此失了我林家诗书礼仪之风范。

为父这无碍，先让雪雁照看着，你且去琏表哥那照看一二，晚些来便是。”林如海断断续续的对黛玉道。

“父亲，女儿知到了，您且将歇。孩儿去去便来。”

林如海看着黛玉走远的身影，直至消失在门后。

“雪雁，你自幼跟着小姐，她虽然爱使小性子，待你却如亲姐妹一般。

你把黛玉从离开扬州，到这次回来，中间的经过如实说与我听听。”

雪雁也未多想，只当老爷心疼小姐，想知到小姐的事。

便真真是把黛玉从抵达都中，弃舟登岸开始，到如何进的荣府，如何和老太太，夫人小姐们相见，平日的吃穿用度，以及薛姨妈带着薛家兄妹的到来，丫鬟小子们素日私下的议论等等，一一细说与林如海。

在听了雪雁一番细说后的林如海，此时内心却如惊涛骇浪。

要不是林家人丁单薄，要不是夫人英年早逝，要不是自己......

也断断不会把女儿托付于现如今的贾家。

“岳母多番来请，我这才让黛玉跋涉万里入都中，可接她上岸的仅是丫鬟婆子，连个正经主子都没来；

黛玉入府走的西角门也就罢了，直至入后院才得见外祖母。

而薛家一来，便是王夫人带着众人大厅等候，到底是没把我林如海的女儿放在眼里。

至于和自家姐妹一样的吃穿用度，临行前我让贾雨村一并带去的几万两银子，黛玉吃个十年八载也耗不了这些许。

我那两个内兄，黛玉竟未见着，那可是正经的舅舅。动动嘴关心几句，这些面子上的事都懒得做。

罢了罢了，怨我所托非人。”

林如海虽是闭着眼睛，心中却已将黛玉这几年在都中的日子猜了个透。

想完，又在思虑着自己死后，黛玉该是如何安排妥当，不免多耗费许多心神。

黛玉带着紫鹃来到后院客房，见贾琏正在客房前的小花园舞剑，便上前道

“琏表哥，辛苦你送我回来。父亲让我来看看，这里的饮食起居，下人可有怠慢。”

“林妹妹这是哪里的话，自家亲戚，理应如此。

正巧你来，改日我要去趟金陵老宅，那里有些账目需要去处理。

处理完就回来，你要有什么要紧事或者照应不过来的，尽管让人送书信给我。

金陵离扬州不远，两日即可赶回。林姑父身体不好，需要静养，我便不去请辞，你帮我说一声便是。”

黛玉听后，也未多问，便点头答应，回林如海身边了。

贾琏自从陪黛玉下扬州，离了都中地界，便觉得神清气爽。没了那一大家子琐事的烦神，没了老婆抽丝剥茧般的盘问，随便哪个河塘吹来的一阵腥风，都觉得香气扑鼻。

“扬州毕竟林姑父在养病，不能太过放浪形骸。还是先去金陵老家办完正事，再在那玩耍一阵不迟。”贾琏心里想到。

后院主卧房内，黛玉接过福伯（林家管家）手中的粥碗，浅舀一勺，细细吹了吹，再送入林如海口中。

看着骨瘦如柴的林如海，又思及自己在贾府多年未侍奉父亲，不觉眼眶又泛红。

林如海一脸温和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道

“黛玉，你不必替为父难过。生死有命，强求不得。如今为父重病缠身，死去或许是最好的解脱。

为父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如你母亲还在世，亦或我身体健朗还能多活几年。想必贾家待你自会不同。

可今后只留你一人，况薛家姨妈一家也住在贾府，为父恐你二舅母他们今后对你会有所怠慢。父亲走后，如若你不愿去都中，父亲也早已委托故友，平日照顾你一二。

家里资产，也够你吃穿用度。自不必为金银钱财烦忧。为父原想你那外祖母和舅舅们毕竟是血脉相连，多少会对你疼爱有加。舅母亲戚们也会顾着往日你母亲的面，对你视为己出，怎知他们竟是如此势力...”

黛玉听父亲如此说，也猜到他是故意把自己支开，问雪雁来的。

雪雁素来是个没心眼的，不会看着父亲如此光景便省略些不该说的。

便安慰林如海道“父亲不必思虑这些，女儿在家陪着您好好养病要紧。外祖母对孩儿还是百般疼爱的。”

林如海听黛玉如此说，也未反驳。叹了口气便闭目将息了。

“小姐，你刚到家，照顾老爷一天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晚上我和清风在这陪夜，明儿一早您再来换我。”一旁的福伯看着黛玉道。

黛玉看了看已经睡去的父亲，便点了点头，跟福伯浅浅施了一礼便回闺房了。

福伯看着这个自小在眼里长大的小姐一下子变成大姑娘了，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后宅绛珠轩内，黛玉吃了碗福伯特地让丫头们准备的燕窝粥，便在紫鹃的服侍下上榻了。

二月初的扬州虽不及都中的严寒，却也有种入骨的冷意。

抱着暖炉，黛玉脑子里又想起父亲今日跟他说的那些话。不禁双眼发酸，豆大的泪珠又落了下来。又担心紫鹃她们听到声音，便强忍着喉咙里的哽咽。

一边流泪，一边想着往日在贾府听到的丫鬟们的流言蜚语，皆是言她这个穷亲戚来贾府打秋风来着。

平白一个外来人，还摆着小姐的架子。哪像宝姑娘，吃穿用度一应自己的，为人谦和大方等云云。

也想到，如今外祖母还在，舅母嫂嫂们对她，虽是心里不喜，终究面上过得去，日后万一祖母不在了，自己的日子便如那秋风中的黄叶，冬日湖面的残荷。

可是若如父亲所言，不回都中，那宝玉和外祖母这辈子可能真真见不到了。

思及此，不禁心口一阵绞痛，口中泛起微甜。

“也罢，左右自己这纸糊的身子也捱不了多久。”黛玉心叹道。

模模糊糊的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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