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清欢 第17章 欺小

如约轻掩上门，看着廊下那道身影侧身玉立，树下满院的月光为他踱上了层淡淡的清辉，透着一袭轻雾般的青衫，有种道不出的雅致。

他微微向外垂首，不知在看什么。

如约走近后才看清，草丛缝里原是钻了条青尾蛇，微卷着长身，头颅抬起，正待伺机扑向蜷缩一团的狸猫。

这、不是蛟幺身边的爱蛇吗？

如约看得确信，毕竟这些年自己脸熟的真没有几条，她不由叹气，山上这些妖怎么忘性比她还大，连自己手下的小侍蛇丢下了都不知道。

眼下这是条成了精的小蛇妖，不知为什么，对上了人间养得肥硕的猫，不巧正是深夜常来家中觅食的猫，又馋又困。如约眼神朝外看了一会儿，随即收回视线。

以大欺小，没看头。

果不其然，被一条不知打哪来的灰绿蛇盯了半天，再没忍住的狸猫一跃而起，身子舒展间已变得庞大，试图以身型的力量压制眼前的入侵者。

却见青蛇略微向后碾去，便以一种颇为灵巧的姿势避开了这道攻势，接着又极其无赖的攀附致其背上，下一瞬，唇齿微光骤然示出，毫无心软地将倒刺灌了进去......

匍匐在地的狸猫同时凄然地叫了起来，似人的哭声，哀咽不止。

如约闻言上前，抬手须臾间撤去了小蛇的牙口，倏然从那绵软的背上坠下时，小蛇妖还没落稳，豆丁大的绿眼球又呆又傻，细看下竟有一丝委屈之意，只愣愣地看着如约从地上抱起了狸猫。

虚脱的身子缩成了更小一团，仿佛求她怜爱似的，在怀里动了动。

如约摸了摸它的头，起身朝廊下走去。

画星桥站在屋檐下，眼神定定落在她怀中的狸猫，半晌，启唇间似那无悲无喜的神祇：

“它太弱了。”

“阿姐既已打算作壁上观，为何又要救它？”

如约道，“以蛋击石，我怎好去拦它的志气，就算拦的了一时，也拦不住一世，它总需要些历练的，只知强大，不知弱小怎么行？”

画星桥闻言怔然，艰难的道，“志气么？我原以为它要反败为胜的。”

如约正逗着猫爪，一抬头，察觉出他满身的不对劲儿，转了转清亮亮的眼，道：

“谁说它这样就是输了呢？它若生在真正庇佑之家，这一遭毛落下这么多，怎会无人替它声张？世间有不公正，才显公正的可贵，我跟你说，这猫可不容小觑。”

画星桥眉睫松动，目光覆在眼前少女的侧颜，她垂首逗弄着怀中享受的猫，明亮又清暖。

哪知下一刻，她仿似才反应过来，信信的道，“话说，今日上街有一老人为我看手相，说这是文人的手，劝我不要跟人做生意，然后收了我一锭银子。”

“这么黑，这便要二十两银子，阿姐不若让我来看，不收一文。”

如约看着他，不死心的道，“我难道真上当了？”

“下次将他摊子掀来，让他招摇骗人。”

如约觉得没希望，“哎，我去游玩的，他是游街的。”

“腿打断，看他怎么游。”

她不由失笑，“等等，我怎么感觉，被骗的人是你才对？”

画星桥叹道，“他这生意做的还怎么信他，我掐指一算，他在家里盘算腿还抖着呢。”

如约在脑海里想像了那个场景，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生气，想了想，又觉不开心了，道，“你怎么这般笃定呢，若人家说的是对的，倘若我这手真是文人的手呢？”

不说别的，老人说起话来，真有那几分仙风道骨......

画星桥顿住脚步，垂首看着她，眼里的笑意浅浅化开，“阿姐的字迹......甚好。”

他不说还好，这话一说出来，如约便觉羞得不行，论起她的文墨，当然不如眼前这位闻名连州城的大才人了，连知府也是青睐有加，将通识墨宝典籍的他整个人都借了过去，以修正从衙里大火救出来的古籍。

真真是画门弄斧了！

如约转身，尽力忽略身后低低的笑，早知道，在他小的时候多欺负下了。

如今，毫无还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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