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佳人半生浮萍 0055 失散

“魏老弟，我劝你啊，南边去不得了…”郭瞎子眉宇间的法令纹紧锁，郑重的说道。

“怎么了？”

“你想想啊，南边全是战场啊，仅仅是张勇的部队就有十万人啊，在加上北伐军，接近二十万人打仗。”郭瞎子双手比划着数目，意味深长的说道：“战争所过之处，炮火连天，不说是血流成河，也是尸横遍野，饿殍载道，满目疮痍形同人间炼狱啊…”

郭瞎子瘆人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师徒俩陷入了沉默，魏渊沉吟片刻道：“我们先走走看看吧，不行咱在回来…”

郭瞎子微微颔首，不在多言，继而拖着年迈瘦弱的身躯，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回老家去了。

……

王家小院儿里，几个汉子围坐在一起，听老瞎子吹牛皮。

郭瞎子这个老江湖，脑子里总是装满了奇闻趣事。

“嘿呀，那枪子儿，好似雨打芭蕉一般，坠落在山坡上，霎时间，山坡便是千疮百孔，夷为平地。”

“当时我猥琐在战壕中，枪子儿贴着头皮飞啊，噗嗤一声，一个士兵倒地死了，身后的士兵则前仆后继，漫山遍野，就像是秸秆儿似的，汹涌的人流宛如山洪爆发。”

“仅仅是一时三刻，便是腥风血雨，尸身遍野，惨不忍睹啊…”

“吹吧，你个瞎子又看不见！”观众们露出怀疑的眼神。

郭瞎子扬起高傲的下巴，表示不服：

“就算我看不见，我还摸不着啊？我从战场上出来是爬着出来的，我爬一步，摸着一个尸首。你们瞧见这双手了没有？你们闻闻，现在还沾着血腥味儿呢。”

战争的残酷，几个大老爷们儿都觉得脊背发凉，不寒而栗。

“瞎子，磨坊给你收拾好了啊…”婶婶吆喝一声。

“谢谢大妹子。”瞎子腆着一张老脸笑道。

“瞎子，你当初发达的时候，怎么就不搭理人家，到现在没地方住了，就找回来了吧。”一位老者打抱不平。

“此言差矣，谁说没想着啊…”瞎子拍拍胸脯，撇嘴头喝道：“大妹子，过几天，把我这一身黄马褂，那去估衣行卖了！记着等局势稳定了在去卖！”

“唉…这局势啥时候能稳住啊？张勇，这次能不垮台吗？”老者感慨道。

瞎子正气凛然道：“垮了，已经垮了，十万大军挡不住北伐军的一次冲锋！”

听言，众人皆是拍案叫好，“张勇这个胡匪垮台，残暴的统治结束了，本城的百姓有好日子过了！”

就在此时，郭瞎子脸上却是愁云惨雾，“可是，张勇垮台了，那小日本儿却大举入侵本城，说是要保护他们的乔民…”

听言，众人的表情等时凝固起来，深恶痛绝。“北伐军到了，一定会打跑小日本儿！解放本城，还老百姓一个太平！”

所有的老百姓都抱着同样的信念。

……

师徒俩一路南下，靠着卖唱讨要生计，跌跌撞撞，经过一个月的脚程。

江韵婉回到老家的祖宅，却是碰了一鼻子灰。

江韵婉流落异乡数载，回到心心念念的老家，却被人告知，此处无家，易主他人。

“怎么会呢，我爹怎么会把祖宅卖了？！”江韵婉顿时潸然泪下，精致的小脸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难道他想不到，我总有一天会找回来吗？”

魏渊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这些年兵荒马乱，什么事儿都可能有，也许是你爹遇上什么事儿急着用钱，也许一时回不来，就把祖宅卖掉了。你不是说，你还有一些亲戚吗？咱们在向他们打听打听。”

然而江韵婉凭借模糊的记忆，仍旧是没有得到半点音信，不得已之下，只能重回古城。

师徒俩跟随逃难的荒民一起返回古城。

“成天打仗，不知道跑到啥时候是个头啊…”

路遇北伐军与国民军发生激战，霎时间炮火连天，逃难的荒民惊慌失措，师徒俩被混乱的人流冲散。

师徒俩呼唤着彼此的名字，找寻无果之下，魏渊只能先回古城，他相信聪明伶俐的江韵婉，一定能自己回去。

不知觉间，以是日落西山，天色渐暗，晚风瑟瑟。柔弱的女孩儿，独自一人走在荒郊野岭，却未曾慌乱。

登高望远，烟凝山紫归鸦倦，远路行人投旅店。渡头新雁宿眭沙，银河现。催更筹，孤村灯火光无焰。

江韵婉悻悻的走进小村子里，躲在夜色中，村头的一间略显破败的小木屋里，走出两个中年男人。

其中一人穿着简朴的衣衫，大光头在夜色中能反光。

另一人穿着富贵的衣裳，头戴帷帽，双手背在身后，摆出一副上司的姿态问道：

“祥子啊，明儿那帽戏你打算唱什么啊？”

“还是我跟翠环那双下山，行吗？”光头询问老板的意见。

“行啊，唱的好啊。”

光头讪笑道：“哥，咱是不是也该回古城了。”

“想家了？”

光头接着道：“不是，你说南方的雨说下就下，再说一天比一天热，咱穿着戏服也受不了啊…”

“咱也该封箱了…”

小老板沉吟片刻道：“行啊，那咱们就边走边唱，一路赚钱回去就行了。”

听他们的说辞，想来也是卖艺出身，到外地巡回演出，讨要生计的，而且听口音应该是老乡。

江韵婉鼓起勇气，怯怯的走到两个男人跟前。

“叔叔，你们是古城来的吗？”

望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姑凉，不禁心生疑惑，微微蹙眉，问道：“是啊，你是谁啊？”

“我也是古城的。”江韵婉先套个近乎。

“呦，碰到一个小老乡，你怎么一个小姑娘家，独自出现在夜晚的荒郊野岭？”小老板满脸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