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比邻星。
身着星云幻影图腾玄服,面戴六瓣雪暗夙银面具的男孩斜斜地歪在一堆杂乱无章的废石旁,低头把玩着小巧精致的银色匕首。
纤弱的腕子轻轻一挑,银色匕首凌空抛起又稳稳落在手中。
日辉散漫地撒在他清瘦的脊背上,把一头晶莹舒展的白色长发晕染成浅浅的金黄。
男孩约莫七八岁,唇红齿白,嘴角含笑,彬彬有礼,含蓄谦恭。让人看之如沐春风。这不就是传说中、父母口里“别人家的孩子”嘛。
可偏偏,他的对面,已经连滚带爬、泪流满面、痛哭流涕地跪了一地。
仿佛男孩座下不是一堆破烂不堪的废墟,而是光辉璀璨的王座。
“来,解释解释。”男孩嘴角依然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他其实郁闷得很,午饭还没吃到肚里,岁寒接个电话就跟人跑了……听了不知道什么狗屁人的狗屁话,揪着自己就歇斯底里地问这问那要解释……唉呀,有点烦呐……结果还没等他编出一套完美的说辞,手底下这帮自认为忠心耿耿的下属就把他拖到这儿来了……一个个还一副救驾有功的样子。
气得他刚刚破口大骂了整整一刻钟他们是耽误自己回家吃饭的蠢驴。
然而,他又突然想起来,他在岁寒给他买的哪本书上看到过,作为领导,要宽和待下,礼贤下士……于是,他又立刻换了副温文尔雅的笑脸。
“卧槽,你笑了还不如不笑!”
“吓死人了,啊不,吓死神了……”
“坏了,又犯病了吗……”
“看这和颜悦色和蔼可亲的样子,莫非是昨晚吃了毒蘑菇……”
“咱们主神本来还好好的,莫不是被那个低等卑贱的四眼人类给打坏了……”
众神心里纵然万马奔腾,嘴上依旧寂寂无声。
虽说早死晚死都是死,但大伙儿还是想晚点死。至少,要等回到自己星系,把后事安排妥当再死。
“臣等不敢,臣等万万不敢,还请主神责罚……”他们可不打算辩白。挨顿责罚也好,至少有规矩可循,不至殒命。而万一辩白不巧惹恼了主神……
“说,不说话留着舌头拖地用呢。”男孩握着匕首的手微微向上挑了挑,“不过,寒诺天庭的台阶,从前到后,最近确实都落了不少灰呢。”
嗓音泠泠,入耳清甜如同咀嚼现摘的冬枣。
内容,却不怎么清甜。
“舌头当然不能拖地用,但舌头可以吃饭用……”
“您上次带回弑神殿赏赐给大家的黄焖鸡就蛮好吃嘛……”
“这疯批不会真让我们用舌头把寒诺天庭的台阶擦个遍吧……那味觉得废啊,还怎么吃黄焖鸡……这个暴君!”
……
众神无声吐槽。
他们不知道的是,男孩意念相对于他们呈压倒性优势,只要他愿意,就可以读取任何人心中所想。虽然他平时不屑这么做,但他这次真的是火烧眉毛了。
读取到臣属们五花八门毫无意义的腹诽,他简直怀疑自己养了一群饭桶--明明这会儿怕自己怕得要死,还能念念不忘一顿吃的。
不过黄焖鸡确实好吃,饺子也不错……等找到岁寒,一定买一大麻袋鸡腿、土豆和肉馅,让他给自己炖黄焖鸡,包水饺……吃个饱,吃个够,再不分给神河系打工的这帮傻子吃……馋死他们。
“主神……是您下过命令,要我们做臣下的要揣摩您的喜恶行事,而不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啊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个浓眉大眼、精壮干练的少年不太自信地运用了主神从银河文明带回来的“俗语”。
终于有人吱声了。勇气可嘉。
“哦?”男孩目不转睛把玩着银白色匕首上垂下的冰晶流苏。他早就已经懒得纠正属下的语病了。反正改也改不完。
“是啊,您‘贵人多忘事’,前些日子,暮光殿的昭妃娘娘陪您下棋,未经允许摸了您的头发,您大发雷霆,罚我们去若磐星用手挖矿挖了两个多月呢……”另一个身着深蓝长衫,眉目清秀,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少年说道。
哦……男孩突然想起来的确有这么个事儿,怨就怨那老女人不知廉耻,对自己这么一个单纯善良的小孩子都下得去咸猪手。
对,他是提议选妃,还一次就选了几十个。但谁说过选妃就是为了给他生孩子的?她们也够资格!?难道她们就没有别的努力方向了吗?!当真无聊至极!再说,基因复制也能创造新生命,他才不想生孩子。
当天他就发了大脾气,棋盘一掀就开始大骂诸神。理由是他们没在那贱人弄脏自己头发之前给她把手砍了。
不过他才不会真砍。以前岁寒给他讲过一个典故,那啥叫李什么民来着的古人,曾说过一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举一反三,深深反省了自己,总之不能对众生和众神太过苛刻……
其实那篇古文他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他之所以能记住这句,是因为岁寒当时是一边炖红烧排骨,一边给他讲解的这句的含义。
剁成一段一段的新鲜肋排细细地冲洗干净,再泡在醋里半个小时,均匀包裹上各种佐料,从浅嫩的粉,慢慢熬制成飘着焦香的酱紫色……小小的砂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他总是按捺不住想揭开看看……
他不是没有偷偷从华夏的集市上买了砂锅、佐料和食材带回弑神殿。然而他的红烧排骨从来没有成功过。总也没有岁寒那脏兮兮的小厨房烧出来的弹润可口。可能是学的时候,有一两个步骤没记住吧。
他的记性其实从来不像传说中那么神乎其神。
也许是想到红烧排骨,男孩嘴角笑意又深了几分,然而听语气却明显不耐烦了:“说吧,谁推的。”
一地随从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都眼神躲闪
“呵,挺讲义气嘛,那不如……”
“是我!”
男孩还没讲完,那个呆头呆脑、用错了俗语的少年就抢着认了。
“您是宇宙文明的终极统治者,是诸神之神,”少年道,“总不能让众星系的神们都看着自己跪拜的王被人揪着领子骂吧……”说完还憨憨地笑了。
完了!这孩子脑子坏掉了!连这事都敢瞎嚷嚷!这下子好了,看到主神被人揪着领子骂的这些人都可以不用活了……主神又没问你为什么把那人打到了别的时空,你解释个屁!在场下属无一不觉得大限将至。
“推哪儿去了?”只见主神懒懒站了起来,用宽大的袍服袖子掸了掸身上的灰,“去看看。”
“是!臣立刻查询定位!”少年惶恐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确定没有身首异处,他开心极了,决心更卖力地效忠日益宽仁的主神大人。
“目标已确定,赤乌恒星系,蓝白行星,公元纪年……北纬36……”斯文的蓝衫少年率先一步唤醒系统查询。
“臣这就代主神去寻人!”罪魁祸首声音洪亮如钟。
“慢着,是带我去看看。”男孩随手一指地上的铁憨憨和蓝衫少年,“你俩随行,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吧。”
“是!”
九死一生的诸神顷刻间化作一缕夕阳下的金红,转瞬就淡去了身影。
男孩负手而立,望着这苍凉的废墟,用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两千年前,我刚回去的时候,一切都变了。也是这样一望无尽的荒芜,而我身后,没有一个神,没有一个人……”
他笑意欲深,看不出是悲伤还是喜悦。
蓝衫少年突然眉头一皱,祭出了长剑,“铛”的一声,一枚雕刻着血色彼岸花图案的暗器被整齐地斩作两截。
随后,数以万计的利刃携着夺命的血色从天而降。蓝衫少年和铁憨憨纷纷接入系统,使用魂分术,全面防卫加精准反击。
这些利刃显然是在大型运算系统支持下发起的定向暗算,根本不和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跟班多做纠缠。专挑难以格挡的角度袭击男孩。
眼见一枚利刃破风迎面而来,男孩压根没在意属下焦灼的惊呼。只是若有所地思望着废墟。
一道雪盾怦然绽开,隔绝了血刃与外界的联系。瞬间,所有暗器纷纷扬扬,像没头没脑的苍蝇到处乱撞。
“夙羽,全灭。”
那把精致小巧的银匕首倏忽从男孩掌心脱离,化作漫天银羽,精准无比地对准每一枚锋刃,在一刹那间终结了这场暗袭。
回到男孩手中,夙羽又恢复了娇俏可人的模样,精雕细琢宛若一件艺术品。
“收拾收拾,回收利用。”男孩背对遍地狼藉,吩咐道,“哦,对了,你们两个,什么名字?”
“臣下云柏。来自若磐星系。”
“臣下……洛鲟。”
“不错,记住了。”男孩对铁憨憨点了点头,瞥了一眼蓝衫少年。
铁憨憨受宠若惊。
难为他肯问这两位的名字。殿里那么多跟班为他忙前忙后,他可是连人家是男是女都懒得记。
洛鲟在图库匹对暗器上的刻纹。云柏则将碎了一地的断刃通过微虫洞输送回神河系负责武器研发的淬火殿。
“看来,跟上次行刺主神的,是同一个种族。”洛鲟很快查到了图腾的来源,“是一个河系文明。地处寒诺天庭西,约九百六十七万光年的扭曲时空。目前只能勘测到左旋臂。”
“走吧,去看看。”
“去这个河系文明的左旋臂?”
“……去华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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