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剑 36、地狱三层

一阵压力急速传了过来。

几个牛头马面，缓缓迈步而来，一团黑气裹着，甚是瘆人的慌。

皆是眉毛尖长如刺，双眼瞳如鬼火，煞气弥漫容貌似人，牛头显得怪异，有一种狰狞，凶残的外相。

当先一位，手执黑气缭绕的黑鞭，后边几位倒是马面，左手拎着镣铐，右手牵着满是倒刺的锁链。

不仅高若奔马，身躯莽壮，四足如柱。更是生就两颗头颅，狰狞可怖。锯齿森然，腥红的涎水欲滴。

“地狱狱卒牛头马面？”这是云逸第一次见到“地狱狱卒牛头马面”。

相传在地狱界，负责刺探、暗杀、诡秘行事的，称之地狱界行者，身份神秘。而负责巡守地狱界、地狱狱、地府的，数量众多的，则称地狱狱卒牛头马面。

五个地狱狱卒牛头马面每走过一间牢狱，必定认真观望一番。

其中一个地狱狱卒牛头马面，甚至拿着长杆毛笔，在掌中写画。

“听说三层地府，有个叫孽镜上人的噩孽，蠢蠢欲动。想闹一番动静，你们可有情报？”

其中一个像是头领的地狱狱卒牛头马面，边走边说。“老大，咱们在二层巡逻，管的也是二层地府之事。三层即便洪水滔天，那也不归咱们操心。”

另一个地狱狱卒牛头马面笑呵呵的回应。

“话虽如此，但如今接近元夕之夜。无论是地狱狱的关隘，或是我地府的军营，皆要小心行事，以免若上祸端！”

“老大，你每年都说元夕之夜、元夕之夜，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但总是无缘得见！你倒是说说，元夕之夜是什么事？为何总是如此紧张？”

那个头领地狱狱卒牛头马面听到此问，低语说道：“元夕，你们皆知，乃是人间界新年后，正月十五之夜。在这一夜，人间界黎民万众，共渡元夕节。”

另几个地狱狱卒牛头马面顿时哄笑：“老大，难不成这元夕节，过到咱们地府来了不成！”

老大呵呵摇头，继续说道：“你们且听我说完！人间界的元夕节，乃是普天同庆。而在这一夜，黄泉小千路上的千秋万古魂魄，皆会引起异动......”

“至于为何异动，我也暂且不知。只知道，这种异动极其强烈，会影响黄泉路的安稳。”

“黄泉路，乃是地狱狱至关重要。若被侵扰，危害非同小可。若只是魂魄闹起，还算可以镇压。！”

“什么凶物？”另几个地狱狱卒牛头马面赶紧好奇的抢问。

“你们知不知道‘麒麟’？”老大笑道。

“老大，你又来耍笑我们！三界内外，谁不知混沌灵瑞‘麒麟’的大名啊！！”几个地狱狱卒牛头马面一阵哄闹。

“咦？老大，你莫不是想说，这个凶物，与麒麟有关？”

老大鄙夷地扫视众人一眼，点头道：正是！”

“啊？？”几个地狱狱卒牛头马面皆是不敢相信。

老大继续说道：“龙王第四子，称‘麟兇’麟兇，在人间界民间，又有个称谓：‘年兽’！”

“原来如此，老大果然是博闻广见！”几个地狱狱卒牛头马面顿时恍悟过来，大加赞叹。

老大笑着又道：“麟兇自诞生起，便喜好吞噬人间界的地理气运。它身化万千，残暴无常，经常肆虐各处灵山，令各路妖魔神仙苦不堪言。”

“每年元夕之夜，黄泉路无数魂魄异动，会引发地狱狱与人间界地理的气运异动。从而产生通道，麟兇便可趁此时机，下界玩闹。”

另几个地狱狱卒牛头马面顿时不解的问道：“麟兇闹的是人间界灵山，吞的是人间界气运，和我们地狱狱地府又有什么关系？”

老大摆摆手：“你们且听我说完！”

有个地狱狱卒牛头马面立刻取笑道：“老大，你若生在人间界，必定是个说书先生，总是吊人胃口！”

老大也不理会地狱狱卒牛头马面们的笑闹，继续娓娓说道：“下界的，只是麟兇的一缕分身。但混沌灵瑞的一缕分身，又岂是非同小可？”

“它灵智极高，极擅变幻。为了逃脱修行界的搜捕，便借着通道，潜形于黄泉小千路，通过地狱狱与人间界的联接，安然无恙地侵吞气运。”

“你们想，它处身地狱狱黄泉路，祸害人间界，那便相当于同时得罪两界的修行者。那些高人们，又岂能坐视不管？”

“所以每到元夕之夜，黄泉路便会展开围剿！”老大说到这里，另几个地狱狱卒牛头马面又再不解的齐问：“老大，你说来说去，即便黄泉路闹得翻天覆地，又跟咱们十八层地府有什么狗屁关系？”

老大继续呵呵笑，不急不缓地说道：“你们再想，麟兇是什么？”

“既是龙王之子，那是不是诸世万域、三界上下，最著名，最奇妙，最珍罕的本源？”

“是啊，那又如何？”

“如何？”

老大鄙夷地瞧着几个地狱狱卒牛头马面，悠悠道：“咱们地府的噩孽、地狱界的噩绝奇胎，若是知道有如此珍罕至极的本源现身，会如何？”

几个地狱狱卒牛头马面一想，顿时纷纷倒吸凉气，那种恐怖可怕的后果，几个地狱狱卒牛头马面连想都不敢想。

过了半晌，再才有个地狱狱卒牛头马面嘶着凉气说道：“老大，如你这般所说，那咱们地府，确实也要如临大敌，不能出任何祸端。不过，麟兇只是一缕分身，地狱狱的大能高手众多，将之拿下镇压，也不是什么难事！”

其实几个地狱狱卒牛头马面纷纷点头赞同，觉得此事可以避免。

老大仍是呵呵笑道：“若真是这么容易，那每年元夕之夜，又何必如临大敌？又何必紧锁地府？又何必闹出如此大的名头？”

“我来告诉你们，是因为麟兇的变幻之能，已经不可想像！它潜藏于黄泉路，能够每年安稳的侵吞气运，就是因为这种变幻！”

“想要围剿它？哼哼无论天大的本事，也察觉不到它的存在。莫说去察觉它，恐怕刚有念头，便被它一口吞了，骨头都不带嚼的。”

几个地狱狱卒牛头马面互看一眼，皆是尴尬，不由得齐问道：“那怎么办？难道任由它每年兴风作浪？两界大能全都束手无策，被它嘲笑玩弄么？”

老大笑呵呵道：“然是有办法！人间界派出天骄人物，再加上地狱狱暗中给予好处，双方协力，此事便不算难事！”

“所以每一年，麟兇下界祸乱，虽然是麻烦。但这种麻烦，对于那些天骄之选的人物，却是一场难得的机缘！”

其中有个地狱狱卒牛头马面仍是追问：“老大，麟兇一缕分身，至少也有神将之威！谁敢说一定抓得住？捕到手？此事艰险万分，岂能称机缘？”

老大再次鄙夷地瞧了他一眼，哼道：天骄，什么是天骄？你办不到，不代表那些人物办不到！三界共立以来，如今不少冠绝举世的大能，当年也是天骄之选！”

“许多天骄人物，便是在元夕之夜，一举成名！”

“此乃证道之路，扬名之路！你不是天骄，所以你不明白！”

老大说完，几个地狱狱卒牛头马面顿时哄笑，追问的地狱狱卒牛头马面讪讪低头。

“好了好了，闲话少述，正事要紧！”

老大摆摆手，大步折返，“走，下一个浮屠塔。都跟上，莫耽误行程！”

云逸默默思索一番，将此事暂缓心中，目前最重要的，是诛杀孽镜上人，将自己打伤的影子。

云逸立刻提剑大步向前，穿过黑雾之后，那种刺寒彻骨的感觉更加可怖。

坠落的过程，如同销骨蚀魂，令人心神震荡，身不由己。

待到脚踏实地，眼前迷离虚幻的景象，逐渐斑驳散动，开始变得清晰。

云逸轻吐一口气，凝聚目力，观望四周。

此刻，他处身的，是一片幽暗无声腐臭沼泽洼地。

遍眼望去，是浓雾缭绕，远端影影绰绰，分布着大小各异的断崖、石窟、荆棘丛、黑石堆垒、污浊横流......

再然后，便是如同“黑柱”一样，分列远近的大量建筑。看起来通体有方、有圆，高高矗立，像是巨兽般匍匐在黑暗中。

每一根“石柱”建筑，便是一座牢狱。

如若将一层地府的浮屠塔，比作房间。那么二层地府的浮屠塔内，便是广场、大殿......

而这第三层地府的浮屠塔内，可称城池大地。

每下一层，地域无限扩展。实在难以想像，若是最终的十八层，会是什么景象？

三层的浮屠塔，已经颇为广大，要想穿过，去另一个浮屠塔，也并非容易的事，抵达这一层的塔内，也就相当于和孽镜上人在同一区域。

云逸眺望远端，已经接近一座并不像“黑柱牢狱”，而像是王公贵族郊外别院的建筑。

“就是这里！”云逸心中大定，上次受伤，此地景象已经深印他脑海。

周围可见不少恶灵，井然有序地游走巡逻，三界之内，阴魂是最下层的鬼怪，邪魂和精魈则是培育而成。只有原始恶灵，才称得上实力强横的鬼怪之类。

他自从听了那几个地狱狱卒牛头马面的交谈，感觉十八层地府并不是铁板一块，而是各管一摊。

明明知道孽镜上人在图谋反叛，打出三层地府。但地府的地狱界高层，对此却无动于衷。

沿着台阶向上，立刻进入大院，左右皆是阴森的高大楼阁，黑焰缭绕，煞气弥漫。

云逸冷静观望，随同步入居中高楼的厅堂。

厅堂的布置，也类似人间贵族，富丽堂皇。

两边摆着金镶玉的座椅，坐了十几个三层地府的噩孽。最前端，高台上，则是主座和陪坐。

孽镜上人仍是穿着黑袍长衫，单手支颐，靠在主座上，意态慵懒地抬眼望了云逸等人。

似乎已经不记得云逸这个人了。

云逸坐下，一眼便见到，孽镜上人身边左侧，坐的赫然便是那个妖异青年杀神上人。

杀神上人的眼光掠过所有在场噩孽，有些鄙夷，轻蔑哼道：“营营苟苟，目光浅短，只知在故土里横行，却不知外界之大，外界之好！”

他这一言，顿时犯了众怒。大多噩孽纷纷叫嚷喝骂，厅堂内顿时乱成一窝粥。

孽镜上人低喝一声：“都住嘴！”瞬间，厅堂内鸦雀无声。

云逸坐在角落里，这个孽镜上人已经成了气侯，显然已是大多数噩孽的首领。

杀神上人得了孽镜上人的支持，又再说道：“昆仑山有什么存在？”

立即有几个噩孽哼道：“乡野小镇而已，能有什么出奇！”

杀神上人沉声道：“东海龙王的逆鳞！”

“啊？”

“啊！似乎有所耳闻......”

在场的噩孽，纷纷惊讶的惊讶，激动的激动。

孽镜上人眼中一亮，杀神上人却又摇头道：

“先不说龙骸在何方，必能得到龙骸和逆鳞的所在！”

“是谁？”

“谁？如此关键？”噩孽们顿时又是哄堂惊讶。

杀神上人缓缓掠过众噩孽，吐出一个名字：

“云逸！”

杀神上人的脸色顿时阴沉，显得有些忿恨，说道：“此人乃上仙下凡似是不服，有个与龙骸相关的人物。”

厅堂内的噩孽们，顿时哄然议论，兴奋而激动。

云逸仍是不动声色，他身上也是有黑气缭绕而上，浊气附身，只要他不动，也无人得知他的根底。

孽镜上人示意众人安静，“如今咱们汇合力量冲出三层，去四层地府打出一片基业！”

厅堂内的噩孽们还未表态，杀神上人站起身，又加一句：“元夕之夜已经临近，无论人间界还是地狱狱，都会专心致志对付肆虐黄泉路的麟兇！”

“如此，再图谋四层基业，才是稳妥！”

此话一出，厅堂内的噩孽们顿时有些坐不住了，纷纷请战。

底下的云逸看得一阵阵皱眉。

云逸对面的座席里，椅子被气浪炸开，其中一个身高魁梧，形象极是威猛的噩孽，长身而起，哈哈大笑：“爷本来还想多听听你们议论，如何攻打三层地府，如何打进四层。却想不到，一群乌合之众，打起了真龙的主意！”

“呸，你等这群浊气污秽，也妄图染指昊界的真龙本源？也不睁开狗眼看看，天有多高！”

他大笑说着，伸指从眉心径直划下。

一张若有若无的虚影“皮膜”，被他分裂开来，撕扯而下。

顿时，露出同样魁梧高大，气质威猛的形象。浓眉大眼，方脸棱角分明，眉头有一朵红焰般的印记。

“好胆，居然擅闯我三层地府！！”厅堂内的噩孽们，顿时又炸开了窝。

云逸也是惊讶，万万想不到，居然还有黄雀在后！

高台上端坐的孽镜上人，此刻也是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