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雾语－－日升篇 第六十五章 腊祭

星山黑齿堡，到处都洋溢着祥和欢乐的气息。

虽然只是暂时在这里栖身，传统的腊祭还是要隆重举行的。包括乞飧人，也很久以前就从海东夷人邻居那里学来了这一源自中土的古老习俗――岁终酬神大祭。

因为即将送走的一年非比寻常！因为秋日时五谷丰登！因为来自故国和百济人的压力有惊无险！所以，公孙恒和兄长都希望这次的腊祭要比以往更为隆重热闹。

具体的事务操办由新来的公孙晖、公孙晟兄弟负责，侨居黑齿堡的男女族人都须配合，一切都提前准备妥当了。

昨日，散住在乞飧人其他村落的男女老少就全部集中到了黑齿堡，临时与多日不见的族人们一起挤一挤过夜，很多房屋彻夜欢声笑语不断。

日上三竿时，一身新衣新帽的男女老少集中在一起，乞飧人的大头领黑齿迈也带着堡子里族人开始同样的岁终盛典了。

与祭祖和寻常的祭神不太一样，这个节日的主角们，其实是五位居家之神：门神、井神、灶神、户神、中庭神。

公孙恒借宿容身的所在，此刻院落内外挤满了大人孩子。

一声盛装的公孙晖代表全体族人，伏在地上郑重叩拜着，口中念念有词。

身旁，若干戴着面具的助祭们载歌载舞，行的是古老的傩舞仪式，还有专人扮演的神尸，接受人们的敬意。（备注：神尸，又云尸者，是人们在祭神仪式上假扮神祇的祭司。）

礼毕，神尸手舞足蹈、口中发出兴奋的高叫声，接着围观人众也一片欢呼，代表中庭之神很是满意人们的献祭，会继续保佑人们在自家院落的平安生活。

接着，是酬谢井神对人们的眷顾，提供了甘甜的井水，让人不受焦渴之罪。

由外而及内，部分人跟随着公孙晖的脚步进了屋中，又依次隆重地向门神、户神和灶神请安献祭，感谢他们保佑了阖家老小一年出入平安、四时衣食无忧。

祭完了居家神，自然还得献祭祖先。

因为是暂时客居，不像在公孙邑时有专门的宗庙，根据大爷的吩咐，人们在黑齿堡的一处风水不错的空阔场地提前搭建了这次岁末祭祖的设施。

露天灵堂内，依次由上而下地摆放着三个先人灵位。

最上方的灵牌上书写着“先中国辽东文靖大王度之灵”；接下来的良木文漆灵牌的先人名号是“先中国辽东武盛大王康之灵”；最下面的灵牌上文字为“先中国辽东哀炀王渊之灵”。

还是由老大王公孙度的嫡曾孙公孙晖负责主祭，他肃穆又恭敬地当众高声唱念祭文，助祭们将三牲五谷和其他各色祭品在神案上一一安放妥当。

最后，在场所有的公孙氏子孙、族亲和属众，以老家主和公孙大爷为首，集体倒身拜祭先人在天之灵。

这一刻，所有人最牵挂的是那些漂洋海外的亲人族人们，求祖先和神祇保佑的是他们能一切顺利、早日归来。

祭祖典礼完毕，老家主面向众人，一脸欣慰和憧憬。

“族人们，过去的一岁老少平安、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全凭祖先之灵和诸神庇护。等到开春了，我们再一起共许大愿，来年岁终再谢神明！”

乞飧人的腊祭也已完成了。大首领黑齿迈兴冲冲地来了，邀请公孙氏满门上下的男子无论老幼都一起前往黑齿氏的宗庙祠堂里。

黑齿迈和公孙恒倾心相交二十多年了，这还是头一次两族之众在一起迎接和操办腊祭。所以，祭祀之典完成后的例行盛宴，除了黑齿堡的所有男人们来参加，必须得邀请公孙邑的嘉宾们一起来好好热闹一番。

主在东，宾居西，人们坐在大席上，面前的长案上摆着各种菜肴，还有溢香的旨酒。神祭过了，驱邪禳灾、祁年求福的宗教仪式也顺利落幕了，眼下该着亲朋好友们欢聚一堂、觥筹交错、享受口腹之福和彼此祝福了。

“朋酒斯享，日杀羔羊，跻身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助兴的乐师们弹奏起欢乐的乐曲，公孙恒借用古老的诗经之辞向自己的老友致敬和祝福。

宴席正式开始了，下面欢声笑语，人们推杯换盏，还有两族中的一些年长之辈趁机替自己儿女们谈定了嫁娶的终身大事。

然而，角落里，戴着面具的傩巫中，一对儿清冷的双眸捕捉着公孙大爷的一举一动。

沙宇懋派来的谍人细作们，也借着节庆之时人们的疏忽，悄然地混进了黑齿堡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