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雾语－－日升篇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亦真亦幻

眼前的景象让公孙映感到心神迷蒙、难以理解。

眼前的满目金星消散了，身处云雾缥缈中，但却不是那高耸入云的接天仙峰。

脚下也是延绵重山中的一座山峰，但并非甚高，山下是一片狭长的滨海平原，人烟兴盛，城邑醒目，阡陌桑田中散布着不少的村落。

远方，是无边无际的大海，青天白浪，壮阔非常。

更为奇怪的是，那分明是在远方的城邑却在自己的视界中越来越近越清晰，直到自己仿佛真的置身其中一般。

眼前看到的男女老少并非倭人！穿衣打扮要讲究了很多！身材也普遍比倭人略高，但肤色却是显得比倭人略深的褐黄色。

和倭人也有相似的地方，最明显的就是男子们个个断发纹身。

但女人却大多梳着整齐的发髻，一部分年长的还戴着头帕。

所见的建筑主要是干栏式的木屋，底层里养着鸡鸭、放着杂物，楼梯上去，二楼才是人家老少的居处。

城中也有几片极度简陋的居住区，是古老的地穴式栖身所，上面随便用木头和茅草搭起个勉强能遮蔽雨淋日晒的屋顶。

活动在此间的男男女女又是另一番模样：裸露在外的身体部分很多，个头要比那些穿戴体面的族群为矮，男人们毛发很是茂盛，下肢粗壮，显得很是敦实！女人和男子一样大多披头散发，脸上、身上涂抹着当是用赭石或白垩所制颜料的敷粉。

看这些人在那些穿戴讲究之人指挥下干着各种各样的活计，应该是后者的奴仆之辈！

对了，整个族群都像是这座城邑主人们的奴婢。

喔，见到倭人了，也在一片属于他们的聚居区内，住的和之前见到的寻常倭人居所没什么差别。

这里的倭人，看着也是那些主要居民的奴婢。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城中那些人数居少的奴隶主阶层是什么人？被奴役的比倭人更多的那些男女又是什么族群？

公孙映带着疑惑继续任海市蜃楼般却又肯定真实的景象在自己的视界中变幻。

此间像是这座城邑的码头，又感觉是个市场。

时不时有独木舟驶来靠泊，大多载着运来的货物，粮食、鱼虾海货，最多的是黑色的看着油性颇大的石头块，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倭人汉子和那些毛发浓密的奴仆们在帮着主人往船上装货，应该是卖给交易伙伴或是打算运往别处的商品。

主要是兵器和工具，用黑曜石精细加工制成的。一枝柳叶状的黑曜石矛头，亮晶晶，看着很锋利。有的筐子里，索性装的是未经加工的黑曜石原石和石料。

玉器和玉石看来也是这座城邑主要的对外贸易品，而且肯定是极为贵重的货物。

形制丰富的玉器被做得相当精致，比较熟悉的有玉玦、玉圭和倭人贵族常用作护身吉祥物的勾玉，更多的是奇形怪状的雕镂件，不知买家用来做什么用？还有显然是装饰品的项链与手链。

同样在有的竹筐里，装满了未经加工的玉石料，以青色、青蓝色的居多，也有少量糯黄色的或更为斑斓的粗玉料。

移形换景中，公孙映又置身于城邑的作坊区了，看到了不少的石器作坊、陶器作坊和玉器作坊。

公孙映被一旁的一家兵器作坊里的景象深深吸引到。

工匠和学徒们都是体面一族的男子，倭人奴隶和体毛浓密的奴隶们只是充当干粗活的杂役。

兵器主要是用黑曜石制作的。

大师傅熟练地在精心加工着手中的狭长坯料，是一把三尺出头的短刀，手柄部位已经成形了，眼下在处理锋刃。

一个学徒卖力地在磨石上磨砺着手中的黑曜石矛头，比划了一番，用绳索一圈圈绕着将矛头固定在加工过的木棍上，绑好，又从一旁的陶槽里舀来黢黑的流质体物料，一丝不苟地涂抹在绳索上。

少顷，那流质体就变干了，原来竟然是种粘合剂。

几个学徒坐在一起，身旁的袋子里装着半袋的短薄黑曜石磨片，脚下堆着一捆材料像是箭杆。

只见徒工们拿起比箭头略小、中空有蛩的短木块，用黑色的粘合剂刷在一片黑曜石磨片上，小心地覆盖在木头的半面，压实，检查已经固定好了，又如法炮制地将另一片黑曜石严丝合缝地贴牢在另一面。

哦，真的是箭镞！

用两片磨好的石料包裹住中空木片，最终成了箭镞……匪夷所思！前所未闻！

那学徒拿起一只箭杆，插进箭镞底部的蛩空，感觉没毛病了，又用那神奇的黑色流质体滴入蛩空、涂抹接合部，眼见着干透了。

一枝箭矢做好了！

有才！奇妙！

公孙映目睹了与自己这个堪称优秀的铁匠完全不同的兵器制作流程，大感神奇，从来没有想过兵刃还可以这样做的。

不过，显然这是一种落后的办法。

公孙映猜出来：眼下自己所在的亦真亦幻之处，当与扶桑某处的某个古老文明有莫大关系！

这些奴役倭人和更为原始的男女们的主人，看来以他们所处的世界的技术水平，是非常聪明的高等族群。

耳畔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很熟悉，是鼓风器槖龠的响动。不过，公孙氏的锻冶所装备的蹈鞴要更好使，那是一种脚踏的风箱。

炉火通红，一人对着炉膛下面的入风口不断地翕合着手里的皮革槖龠。

炉上悬架的扁方状陶器里黑黢黢的粘稠液体冒着烟、咕嘟着气泡。

有人将石铲里的黑色石料添加到陶器中，很快就烧化了，石铲在槽器里搅拌，黏黏的黢黑液体淹没和熔销了固体的黑石原料。

公孙映恍然大悟：原来那神奇的粘合剂是这样来的！

他们买来或运来那些黑黢黢的石头疙瘩，加热后变成黏性很大的流质体，冷却后又成了固体！

可惜，不清楚这种属性怪异的石头叫什么？哪里出产？

视界再度发生变化，自己这会儿像是在海湾里。

成群结队的独木舟，上面的勇敢汉子们竟然是在围猎海中的巨鲸！用的武器就是简单却好使的黑曜石弓箭、梭镖和利矛。

大片的血色在海水中弥漫，一只受伤的巨鲸痛苦地挣扎，更多的箭矢、标枪扎进它的身体。

独木舟上的渔夫们兴奋地呐喊、欢呼，驾舟继续追逐。

没过多久，肚皮朝上、身长六七丈的死去鲸鱼浮在了海面上。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族群？

这城邑和狭长的滨海平原在扶桑的哪一处天地？

公孙映既疑惑又敬畏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