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雾语－－日升篇 第十一章 交易

一旁的一个倭人武士像是忍不住了，上前来，双手垂立胸前相拍，态度很是恭敬。这是扶桑倭人特有的古怪礼节，面对尊者亦如此。

“这位朋友，我可否试试你带来的兵刃？”那倭人武士操着韩语询问。

卑阳微笑着示意无妨，那加罗掌柜的也没有表示什么异议。

倭人武士从一堆长矛中挑了一枝出来。长矛竖立，有他身高的两个还有余，锋利的矛头连刃带銎将近两尺，双锋刃面上各凸楞着一道血槽纵棱。近銎部同样有“公孙作”的汉篆，只是字体小了不少。

扶桑来的倭人武士认真查看了矛柲，浑然一体的硬木制就，外涂防水良漆，绝对够坚实！又仔细端详了矛头嵌合部的情况，密实强固。

倭人武士挥矛挺刺了几下，接着又娴熟地舞动起来，招法简练却犀利，气势虎虎生风。

看客们忍不住用本族的语言为那倭人的好武艺喝彩，高潮未落，只见那倭人已经投矛出手，长矛如流星一般地飞向几十步外的一株苍松，笃的一声，矛锋陷没在粗壮的树干里，让众人又是一番高声喝彩。

那倭人武士对一旁自己的伙伴说了一句什么，其中一个一溜小跑来到巨松下，想把那长矛拔下来，却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倭人武士自己上前来，看到深陷树干的矛锋已经到了突出的銎孔部，很是满意。双手握紧了矛身，骤然发力，将长矛拔了出来。

那被唤作阿映的汉人青年又随意从木箱中捡起一把利斧，递给了加罗掌柜。

“不用，不-用再-试了！你们~公孙邑卖给我的货，从来没出过问题的。”掌柜的汉话还是显得不够流利，意思却表达到位。“卑主计，一共都有多少~的货？”

卑阳对加罗掌柜露出了微笑，用流利的韩语回答道：“金兄，这次我们带来交易的比较多。共计汉剑五十口，五尺环首直刀五十口，百锻吴钩五十把，单刃锻斧二百柄，丈四战矛三百枝，铁镞三千枝，兜鍪二十副。”

“哦，这么多啊！”加罗掌柜有些意外，不过随即便想到这笔大生意能让自己赚得更多。

“卑老弟，这棚里我的铁料加上其它的都不够你的货值。不过，给我几天时间，我很快就调来。”加罗掌柜语气兴奋，颇为担心错过这笔送上门来的大买卖。

“对了，老弟上次订的卓淳赤砂我家可都给您办妥了，足足二十石！可费了好大的神！”（备注：汉代标准衡度1斤约250g，一石合四钧一百二十斤，相当于30公斤。）

旁观的不少生意人都是人精，心知这加罗铁料商吃不下几个汉人带来的如此多的好物什，当即就围上来好些个，七嘴八舌地用韩语表达易货的意愿。

“朋友，你的长矛，卖给我三十枝！长剑我也要十把！”那倭人武士也挤到近前，急切地想谈生意。

眼见更多的人跃跃欲试，加罗掌柜原本红光满面的脸变得泛青了，汗水也从额间流下。

“对不住了，各位。”卑阳摇头用韩语道歉，“这些货我只能卖给金掌柜！恪守规矩，对大家都有好处！你们看中了什么，可以和金掌柜接下来谈生意。”

与弁韩人打交道二十多年了，卑阳不仅熟知他们的习性，也很欣赏弁韩社会俗法严峻的优点。更不会眼红这家铁料商当即转手会多赚的利润。

“仗义！卑老弟。多谢关照我家的生意！”加罗掌柜松了一口气，再度欢颜地感谢卑阳。

那些原本想见缝插针的买卖人也很清楚金海加罗互市的规矩和风格，便顾不得任何规避，急切地直接和那加罗掌柜连说带比划地提出各自想就兵器交易的诉求。

看着脚夫们把所有的木箱和包裹都搬进了凉棚里放好，卑阳对加罗掌柜拱拱手说道：“金掌柜，你招呼客户们。我带他们去看看其它需要采买的东西。过些天，再说你家该交接我们的货。”。

“放心吧，卑主计。您接手的，绝对是一等一的铁料！尤其是那两千多斤的卓淳赤砂，包你满意！”加罗掌柜挥袖擦了把汗，满面春风地回答，又一拱手道：“走好啊，各位。回头再宴请你们！”

卑阳带着伙伴们走向了其它交易中的长棚。

“老金，你这位朋友是谁啊？哪里来的？”先前用珍珠和奴隶换了铁料的对马国商人精心挑选了一把汉剑、一口环首直刀和一副兜鍪，这次用来交换的是三袋子马韩人贵族最为喜欢的璎珠。

加罗掌柜一脸自得答道：“我那老兄弟，是星州公孙邑的主计卑阳，天朝那厢迁居来的哦！一向都最重义气了！”

“老金，你看兄弟我这副打扮够威武不？”

看着戴上了兜鍪战盔，比划着一米多长的慑人钢刀的中年对马商人，金姓掌柜心里暗觉滑稽，嘴上却和气恭维道：“威风！和真正的武士一样威风！牁铎鲁弥，你南北跑生意不是有保镖么！重金买下这些东西又是为何？”

对马商人牁铎鲁弥嘿嘿一笑，随口说了个听着过得去的理由：“我打算回去孝敬我们的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