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少年 第六章

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我知道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到那里了。我们在一个公交车站旁边下了车，堂哥开着他的大众牌汽车来接我们，接着他把我们载到了一个看起来很荒凉的地方。之所以说那里荒凉，是因为周围全是刚刚盖起来的楼房，连玻璃都还没有装上，还有很多个没有开工或者刚刚开工的基坑。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四下里看不到什么人，但却能听到机器运作的声音和金属碰撞的叮当音，那些施工的地方正忙着呢。

堂哥带着和蔼的笑容打量我。“既然来到这了，可要好好干啊，小孩子不懂钱多么难挣，来这里体验体验也不错。”他说，“好好干吧，小伙儿。”

我一直觉得这个堂哥挺不错的，为人厚道，在工地上打拼了这么多年，很有硬汉风格，我跟着他有安全感，就冲他笑了笑，表示他的话我听进去了。

我爸还有工作要做，既然已经把我送到地方了，他也该回去了。我爸向堂哥说：“他就交给你了。”又对我交代：“有什么事打电话，钱不够用了对我说就行。”然后就离开了。

我爸在给我零花钱方面挺大方的，这点还不错，但我从没有向老爸要过过多的零花钱，我体谅他挣钱辛苦，我说真的。堂哥帮我提起我带的一个袋子，“走吧。”他说。我跟着他往要住的地方走了过去。我看着地上被太阳晒干的泥土，不禁对我未来几天的生活感到一股压抑感。

堂哥是刚刚接到这里的活儿的，他只带着两个工人来到这儿，所以我猜他接的应该不是大活儿。我走进了我要住的活动板房里，很多工人都住这种简易房，一共两层，我们要住在第二层，我上了楼梯，地板被踩的吱呀作响，过道里有很多空调外机，每个房间里都安装了空调，这一点还不错，工人们在这么热的天气下干活，必须得有空调才行，要不然会被热的受不了。为了下班后能走进一个凉快的房间，空调几乎是24小时不停地开着。

和我一起住的除了堂哥，还有两个成年人。一个看起来年纪和我爸差不多大，另一个看起来很年轻，这家伙留着很短的头发，皮肤被晒的黝黑，胳膊像电线杆一样粗，我第一次看到这么粗的胳膊，真的太强壮了，我经常暗自想象如果有人挨了这家伙的一拳，很可能会一命呜呼了。他们俩看到我有些意外，我猜他们想问搞什么呢？怎么来了个小孩儿。堂哥向他们解释我还是个高中生，放假了来体验生活，那个年长点的叔叔对我善意的一笑，胳膊上长满肌肉的家伙对我爱搭不理的。房间里有四张上下铺的床，我选择睡在一个上铺，我需要买一个凉席铺上去，那样会凉快一些。把东西放在房间里以后，堂哥开着车带我们去吃饭。

吃饭的过程中，我才知道他们也是今天才到这里，刚刚安顿好，明天就得开始干活了。吃饭时，那个叔叔对我说：“你挺不错，放了暑假还能出来找点活干，挣点钱，不过你来这里可不一定撑得住啊，为什么要来这里呢？”我只能苦笑，如果有的选，我当然不会来工地上干活了。

“不像我家里的那两个，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岁数和你差不多大，整天就知道向我要钱。”叔叔接着说，“最近给他们俩每人买了一台新手机，都是最新版的苹果手机，一台六七千呢！比起来你真的懂事多了。”其实我也不太懂事，放了暑假没想着去找个兼职做，整天在家里宅着，最后不得不来到这里。

到了夜晚，我买了一个竹席铺在床上，房间里开着空调，还算舒适，我很早就睡了，因为明天是要早起干活的，睡之前，我默默期待着明天能一切顺利。

夜里睡得很好，房间里很凉快，早上六点我们就起床了，在大柏油路边的早餐摊上吃了早饭，我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两个鸡蛋和一点饼。路上都是工地上的工人，几乎没有其他人，早上六点多的空气很清凉，我却还是有些困意。进入了施工现场，墙边贴着工地上的警示标语，每个人都必须戴上安全帽，我也在头上顶着一个黄色的安全帽，这破帽子或许能在意外发生时保住我的小命，还是戴上的好，尽管戴上它并不好看，也不是特别舒服。我们走到一个打好地基的基坑里，此时的地基刚刚完成，我们得先在低于地面高度的坑里干上一段时间。

我们一个接一个下了基坑，那里堆了很多钢管，还有许多的金属疙瘩，我当然不知道那些铁疙瘩的专业名称，直到后来干上了一两天，我才明白我们要干的活儿几乎就只靠这两样东西，钢管分为六米和四米两种，金属疙瘩也分为铁扣和卡子两种，铁扣和卡子的作用就是把不同长短的钢管能以不同的方向连接在一起，从而搭成坚固的架子。接下来的十几天里，我都在和这些东西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