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入村里,在队部大门口停了下来。
还是没出夏天的夜晚,白天的酷热消退,空气带着丝丝凉意,村里的新鲜空气,陈平感觉已经很久没呼吸过了。
陈平下车,看着眼前熟悉的几排房子,正是当年农场在的位置。
穿着参加女儿婚礼特意买的高档皮鞋,沿着记忆踩着地上散落的金黄色的麦秆,绕到了村大队部南侧。
沿街的老房子还是一样破旧,只是不少又重新装上了彩钢瓦,似乎是什么村里的新潮流。
和二十年前,一个样。
唯独变了的就是,多了不亮的路灯,宽阔干净的水泥路,还是那个小乡村。
一眼望去,田地尽头孤零零的小房子守着一座塑料大棚。
重见当年住所,顿时令陈平眼前一亮!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房子还在!”
村子的发展并没有陈平想象的那么大!
陈平好像是半夜里的贼!
走过小路,径直来在了那座没亮灯的小房子跟前。
顶多也就三十来个平方的大小,当年可是他这个村里唯一大学生技术员的小“豪宅”!
低矮的院墙看得出来二十多年的风吹雨淋。
原本的木门,彻底没了,敞开的院子长满了杂草,好在是都不过膝,只是显得破败些。
小屋子在月光下,黑洞洞的,门窗都有些破烂了。
似乎只是旁边那个塑料大棚的陪衬,不住人的。
陈平也不觉得害怕,一阵失神的走到了小屋外,摩挲着墙上还在的一排钉子,那是二十年前他挂小黑板的地方。
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钉子,还不齐全。
推开门,皮鞋落在了二十年前的泥土地上,眼前的一切似乎变得鲜活了起来!
北方小村子里特有的土炕灶台,上面还连着一个二十年前特别时髦的铁水壶,烧炕做饭的时候,正好还能煮一壶水!
令陈平感觉意外的是。
灶坑一旁的墙壁上,还挂着当年村里人送给他的两个盖帘!
那东西,是用芦苇杆子做的,平时用来放个馒头、包子什么的,如今落满了灰尘。
说来也奇怪。
陈平一路走进屋里,月光好像知道他的心意,把所有东西都照的透亮,看得真切!
小水缸、破碗柜,样样都在!
二十年前的眼光来看,这可是好房子了,只有这位省城里大老远来的大学生才有资格住!
陈平再见这些东西,完全没有他想的那样热泪盈眶。
相反,心里却是渐渐安定,有一丝欣慰和泰然。
轻轻抚摸着那些落了二十年的灰尘,五个手指都染黑了,仿佛轻轻说着自己回来了。
不知不觉来到里屋,这里的东西似乎都给他搬走了。
只剩下空荡荡的一个土炕上面摆放着一张单人床垫子,似乎是旁边塑料大棚的主人之前在这里守夜的时候留下的。
破了洞的窗户,仅仅能立下四五个人的小屋。
陈平看着眼前曾经熟悉的一切,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兴奋劲儿过了之后,浓浓的困意袭来,顾不上脏乱就一屁股坐在了床垫子上。
还好不算脏,也算是有个休息的地方!
平躺在炕上,四面八方的黑暗似乎都包围了过来。
唯独月亮从窗外照射进来,格外明亮,陈平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
梦里。
听到了老村长喊他下地干活,在门槛上敲着眼袋锅的声音!
听到了村里的孩子,嘻嘻哈哈堵在他门口斗蛐蛐的声音!
听到了两只羊叫,徘徊在他门口就是不舍得走!
……
隐约感觉阳光有些刺眼,陈平轻哼一声,缓缓抬起手来遮挡,耳边更是传来窗户外面热闹的声音!
刚刚还有些睡意惺忪的陈平,猛然间坐了起来!
看向屋内的情况,和昨晚所见一般无二,到处的尘埃和蜘蛛网,陈平刚刚跳起来的心再度又沉寂了下去。
忍不住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还以为穿越了呢!”
“老了啊!”
陈平感觉这一觉睡得踏实,也该是进去村里找找当年认识的人还有没有在的。
也好看看后续自己如何留在这里生活的事情。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窗外一片亮堂,然而院子里的场景却是怎么都看不清!
窗户上破碎的白色塑料布似乎把阳光无限度放大了,晃得人眼发晕,陈平更是跌跌撞撞走出了里屋,三两步来到门前。
吱呦!
木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被陈平缓缓拉开,阳光也彻底涌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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