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人去修真 第六章 一切又回到了开始的样子

明月夜，短松冈，故作逍遥摇扇人。

离鬼爷的离去转眼已过五年，莫山槐回到了悟石道宗，卧牛峰普通弟子，日子普通又淡然。莫山槐想像的各种应付身份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悟石道宗那位拿根棍子的峰主任厚，只是简单接他回了宗门，小桂子也如愿以偿的进了正阳宗。一切平淡的如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只是自己少了一个亲人，多了一个外公。那位道号道痴的龚安，也只是沉默的带着他走了一路，然后交给他一个盒子，随即又消失不见。莫山槐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老人消瘦又寡言，如同即将腐朽的木头。莫山槐很清楚，自己只是贪生，做不来正义凛然的仁人志士罢了。

今夜的月色皎洁的有些不真实，卧牛峰上的松树如同披了一层白纱，柔软蓬松。莫山槐瞧着玉石盒子上面淡淡的光辉，打开盒子，仰头吞服下去，嘴角咧出一个极大的幅度，无声笑着。

悟石道宗主峰的宗主闭关石室，一位黑袍道人冲着茶汤，见着对面枯瘦老人沉默不语。说道“不去看看？”枯瘦老人没有回话，黑袍道人则继续自言自语道。“来，尝尝我这新弄的好茶，这茶可不容易获得。金纹茶，得用玄霜水冲泡。茶叶有淡金纹路，故叫金纹茶。纹路有一纹到九纹，九纹最佳，据说只有饕餮家的老鬼藏有几两。我这八纹已是极佳，不知道九纹会是何等滋味。”黑袍道人眼神明亮，见着茶汤里茶叶的金色纹路一闪，初时冒着寒霜的杯碗瞬时间热气腾腾，等到八条纹路一一闪过，杯碗中如有火焰腾起，茶水沸腾不止。“赶紧喝，现在正是时候，这金纹茶错过这个时段，一会就茶香全无了。”说着端起茶杯，在鼻口深深闻了一下，开始小口抿着，就连四溢的热气，也被道人用术法定住，在杯碗口凝儿不散，道人闭着双目，贪婪的感受着茶香味。对桌的枯瘦老人就没这么讲究了，眼皮抬了抬，右手直接拿起茶杯，如同吃食前的小猫，还用鼻子轻轻嗅了嗅，接着一饮而尽。等到黑袍道人睁眼，见着枯瘦老人目无表情的咀嚼茶叶，满心委屈，可怜了我的茶叶，哪有这么喝茶的！要不是不一定打的过，我肯定把你挂在天上放风筝。

“呵呵”老人又抬了一次眼皮，邹巴巴的额头如同虎纹，似乎知道对面的黑袍道人想着什么，浑浊的目光瞧了对方一眼。

黑袍道人如同受惊的野兔一蹦而起，离开座位。“老龚，呸！龚老头，你可别吓唬小道啊，我这任劳任怨的，替你找回外孙也是花了不少力气的，我没有功劳也有苦牢啊！我容易吗我！”黑袍道人因为原地蹦跳的动作，兜帽掉了下来，原来是一个约摸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少年眼神幽怨，做泫然欲泣的模样。只是右手仍旧牢牢抓着茶杯，哭一会儿，就抿一口茶，还要咂摸一下嘴，然后接着哭。

老人自顾自的嚼着茶叶，扫了一眼卧牛峰方向，“走了！”。老人起身往外走去，像是个老态龙钟的凡人，伛偻着背，缓慢挪着步伐，只是地面像是在向其靠拢一般，倏忽之间，人已消失不见。

黑袍少年拿出左手摸了摸头，眨巴眨巴眼睛，“真走了？”少年左手做眺望手势，右手端着茶杯，果然不见老人踪影。“哈！还是道爷我有本事，终于让这煞星走了，不对，是道爷我有气量，不跟这老小子计较。”自言自语完，一蹦就蹦到面前的石椅上蹲着，拿起右手的茶盏吹了吹，深深吸气，“真香啊！”说完这话，道人随即想起了什么，转头细细感应自己的茶缸，道人脸色大变，三两步跑到门口，冲着老人消失的方向，蓦然大吼，“直娘贼，你个老不死的！你给道爷等着！”

声音在山涧久久回荡，惊起一群群夜鸟。倒是熟知宗主性情的各峰老人，见怪不怪，反倒如任厚这般被宗主没少打秋风的峰主，更是喜笑颜开。任厚正眉开眼笑的擦拭着手里的棒子，突然眼前一黑，被人敲了闷棍。原来黑袍少年不知何时摸到了他身后，冲他后脑勺重重挥了一棍子，任厚当场昏迷。黑袍少年用黑巾遮面，瞧着任厚已经昏迷却笑意犹存的脸，尤不减恨，抬起脚就往他脸上招呼，嘴上还骂骂咧咧，“好你个任猴儿。让你笑让你笑。”一边骂一边踩，眼见着任猴儿脸上挂满了鞋印，这才心满意足，长吁一口气，做了个气沉丹田的收工手势。“是不是有些过头了？”黑袍道人摸了摸并未长出胡子的下巴，瞧了瞧任厚的藏宝室，算了，这小子也没啥好东西，而且怪可怜的，被贼人打成这副模样，脸都肿了，那就不祸祸他了。

少年觉得神清气爽，从趴在地上的任猴儿身上踩过，走出大门，张开双臂，蹬地而起，如同乳燕归巢，向着主峰飞去。自己真是做好事不留名啊，龚安在悟石道宗五年，自己可有五年没鞭策任猴儿修为了，瞧着他都有些懈怠了。想到这，黑袍少年原谅了自己，并立即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第二天清晨，悟石道宗弟子考校场上，人头攒动。一个个身着青色道袍的弟子跟在自己山峰的队伍里面，莫山槐焉拉吧唧的，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跟在卧牛峰首席大师兄后面。心有惴惴，今儿个是弟子们考校自身修为的日子，莫山槐昨晚上吃了外公给的丹药，按照自己的想法，外号道痴的外公，给的丹药那岂能是小抄，必然是外挂啊。结果，易筋洗髓的丹药，没啥香气飘飘，气力大增，就只是痛快的出了一身汗，然后拉了一晚上的肚子，待会还有没有力气打架都不一定呢，毕竟自己这会都有些腿软，站着都有些吃力。

莫山槐好奇的打量着各峰弟子，男女皆有，男的，额，莫山槐扫视了一周，很自觉的忽略了男性，目光停留在了女性弟子身上。怎么形容呢？怎么看也看不够啊！这些女弟子一个个都仿佛开了滤镜美颜，令人不得不怀疑这些仙子姐姐们平常修炼的都是美颜功法，如春花灿烂，银河挂空。莫山槐心里直呼卧槽！

队伍前面一个撅着屁股，眼神不住扫射四周的胖子名叫富大有，平素最喜欢跟莫山槐走动，境界也不甚高，比莫山槐高一个档次，锻体炼脏境。

莫山槐来到悟石道宗后才知晓这个世界的修真体系，锻体境：皮、骨、筋、肉、脏；丹境：气引，气盛，气实，成丹；魂境：魂引，魂虚，魂实，成婴；魂境以后，化神，渡厄，仙人统称为长生境，只是外公龚安说叫异人境更为恰当，已经异于常人，生命不能以长短计。

莫山槐正用眼神收割者福利，这大概是穿越后的第一波福利。许是自家山峰叫卧牛的缘故，门派没见到什么女弟子，唯一一个师姐，还从未见过。这时，前面的富胖子右手肘捅了捅莫山槐的胸口，“来了来了，莫兄，苏静仙子，夕月女神要来了。”富大有眼神张望回月峰队伍里面。

莫山槐顺着他的眼睛瞧过去，如遭雷击。不由得发出喃喃声音“卧槽？”见一个腰悬白玉小剑，脸蛋玲珑，肤如凝脂的女子缓步走来。莫山槐瞧得眼睛都直了，只见得女子青丝落肩，眉眼清淡，单薄的嘴唇如同朝露，“明月落我杯，未饮人先醉！”好在，卧牛峰男弟子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模样，莫山槐并不显眼。莫山槐干咳两声，踢了前面的富大有一脚，“富胖子，收收你的口水！丢人！”只是忘了自己也好不了多少。

富大有回头瞧了一眼莫山槐，甩了甩莫山槐靠在他身上的肩膀，“嘁！还装文化人了！以前你都是说她值十个卧槽的，今儿才说了一个。”富大有眼珠子一转，砸了咂嘴，“明月落我杯，未饮人先醉？”低头重复了一句莫山槐下意识随口说出的句子，低头拿出一个符纸比划了一阵，随即就往前面师兄耳边飞去。

“你妹的，小爷我一直有文化！”莫山槐踢了一脚富大有，也不知道这倒霉玩意又闹什么幺蛾子，不过富大有人不坏，应该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听说莫山槐失忆了，富大有就一股脑将他以前的事情说给他听了。胖子就是藏不住话，都是个锻体境了，咋个还这么胖，难道修真不能塑形么？

莫山槐正思量着，不知道为啥，前面的几个师兄弟们不约而同转过头看向他，并竖了个大拇指，甚至还有好些个其他峰的弟子也是一般模样，也有几个人眼神凛冽的看向了他，不乏有袖口有金色纹路的丹境师兄。莫山槐一脸疑惑，自己也没得罪过他人啊，甚至一点印象没有，也没听起过自己以前有与谁起过争执。莫山槐摸不着头脑，这几人的眼神有些熟悉。哦，想起来了，读书那会自己也这么警告过见向自己女神搭讪的学弟。

见着前头富大有有些乐不可支，开启了震动模式，莫山槐直觉这混蛋玩意肯定又坑了自己，照着他屁股又踢过去一脚。娘列，这胖子屁股这么硬的。“干啥呢？”

富大有美滋滋的回了句，“放心，我懂，五五分账！”

“啥又五五分账了？”莫山槐疑惑道。

富大有笑起来，眼睛都只剩下一条缝，乐呵呵道，“我问师兄弟们，山槐终于给了夕月女神评诗，十个灵石知道答案。结果除了还没到场的苏静世界，其他师兄师姐们都买了答案，这波赚大了呀咱们！”

正说着，那边夕月身后的师姐笑眯眯的跟她说了莫山槐的评语，夕月黛眉微微皱起，朝卧牛峰这边瞅了一眼，又很快看向了前方，似乎也没有在意。

莫山槐气不打一处来，“死胖子，你这不是害我么？”

富大有疑惑到，“这不就是你以前想出来的点子么？再说了，你不是一直惦记着玲珑阁的那根雪蚕丝么，这回咱们距离买下它可差的不多了！”

闻听此言，莫山槐就没那么生气了，“那也不行，三七分账！你三我七，不能再多。”莫山槐一直惦记着玲珑阁的雪蚕丝，那玩意韧性足，拉力大，实在是不可多得的钓线了，莫山槐早先跟富大有市场上闲逛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了，只是售价五百灵石，自己每个月三十个灵石的宗门月钱，加上每个月又要修行损耗，购买书籍和消息，根本攒不到灵石，猴年马月才能买到，只能干过眼瘾。

“槐哥你这也太黑了，你以前也才四六分账的啊！”富大有嘟囔着，一脸委屈。

“四六就四六，不过你回头得先把灵石借我，我去把那雪蚕丝买了再说。”莫山槐想到富胖子的抠门性子，补充到，“想好了再说，你槐哥以前可从没亏待过你。”

“额，行~~吧！”富大有两个字拉了长长的尾音，极不情愿。

莫山槐也没理他，这死胖子之前谈到为啥要走上修真路，胖子理所当然到，“活得久，才能挣更多钱啊！当然花的也更多啦，多好啊！”说这句话的时候，胖子延伸熠熠，似乎看到了无数的钱向自己招手。

富大有凑近莫山槐耳朵边，轻声道，“那边那位就是苏静仙子了，”莫山槐见着一个女子右手提着一柄翠绿长剑，鼻梁高耸，眼睛狭长明亮，微抬着削尖的下巴，在几个师兄妹的簇拥下走入场中站定。

富大有用手肘轻轻撞击莫山槐的胸口，“槐哥，知道你以前怎么评价苏仙子的么？要不你再来一个，我再挣一波？”

莫山槐瞅了一眼，标准的网红脸，许是见多了，没啥兴趣。“才情不高，鼻孔还好？”莫山槐淡淡说了句。

这回其他师兄弟们学聪明了，一直关注着这边，加上莫山槐又没有刻意掩饰，所以在场有留心这边的师兄弟们都听得清晰，闻言都偷偷乐着。

富大有眼神疑惑，“槐哥，你这是假失忆？”

富大有话音刚落，就见着苏静眼神凛冽的腕了他俩一眼。富大有缩缩脖子，回到了卧牛峰队列，与前面的师兄弟们插科打诨去了，临走时偷偷在背后竖了个大拇指。

莫山槐见状，心里大骂死胖子没义气，见着苏静还在瞧着。只得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开玩笑，小爷我外公道痴，妥妥的主角光环，有这护身符在谁怂谁是孙子。

远处留心莫山槐动静的宗主石峰见状开心一乐，接着又给任猴儿传了个声音。大袖飘摇，在峰顶上左右摇摆，如同一只开心疯了的黑色蝴蝶，嘴里还唱着自编的歌曲，“小石头，藏东西。找不到哟，接着找，找不到哟，接着找。总有一天会找到，找到了我就吓一跳，吓一跳哟！惨兮兮，惨兮兮接着笑嘻嘻。。。”如果有人看到，一定会问这么个疯癫玩意怎么做宗主的。

莫山槐正想着事情，头突然被人按住，然后就将他的身子翻了个个儿。“见过任峰主，”周围悟石道宗的在场弟子纷纷躬身行礼。

莫山槐倒是没有见礼，想见礼来着，见不了啊。身子被任厚玩陀螺似的转着，只觉得天旋地转，风在耳边刮着，越来越快。

“免礼免礼，不必拘谨。我没那么多规矩，大家不必在意，都坐下吧，站着多累。”任厚笑眯眯的说到，接着停下了手中的花活，莫山槐这才停下旋转的身子。

“小子，胆子挺肥啊。让你多去我那逛逛，结果几年下来你是一次都没去啊，怎么？我那里庙小了？”

“岂敢岂敢”莫山槐忍着晕眩，连忙回道，“这不是担心您忙么？一直想着当面跟您道谢，一直没个合适的机会不？。”

任厚将手镯取下，手镯缩成一根牙签状，慢悠悠的做剔牙状。“机会？那行，等考校结束我就不忙，回头带上几斤好茶叶去看我就成。”任厚说到，接着缓步走上正中央，轻飘飘又飘过来一句话，“对了，忘了告诉你了。你外公说你要学着自己长大，自食其力。知道了吗？”

莫山槐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任厚转过头，笑容玩味，“意思就是你外公走了，没几十年你是见不到他了，他的意思就是同龄人把你打死了也就打死了，那是你没本事，就这么个意思。”

“啊？”猝不及防的莫山槐发出一句疑惑声，刚到手的主角光环就这么没了？自己还没用上呢！

“啊什么啊？见着你就来气。”任厚头也不回，直接走到了中央地面。

“下面准备进行大考，今年咱们要增加一项，为了宗门保持长久的战力以及发挥优良的斗争精神，为了不负。。”任厚看了眼手中的符文条，然后将其揉成一团，塞进道袍，“总而言之，今年开始，大考除了力、法、智的考验，增加一项斗之考验，就是捉对斗法。”

悟石道宗每十年进行一次弟子大考，既为弟子校正修行道路，也为门派筛选人才，当然心怀不轨的弟子也会踢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