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妆 第0005章：梅婉妆去向老太太请安

寒冬腊月的早晨，天还未亮，大丫和二丫就伺候梅婉妆起身，披上最后的淡蓝色斗蓬，接过二丫递到手中的暖炉；这时，外间的房门被打开，就见桃子掀起了阁间的门帘走了进来。

当桃子看见已经起身装扮好的梅婉妆，神情不禁有些讶然。

“姑娘，今日您怎么起的这么早。”

说着，目光撇了旁的大丫和二丫一眼，两个小丫环收到桃子严厉的目光，都弱弱缩着脖子低下头；她们也不知道梅婉妆没有告知桃子今日要早起的事，天色还未亮她们两人来伺候六姑娘起身的时候，还在呐闷为什么不见桃子姐，本想去叫醒她来着，被姑娘制止了。

嗯，梅婉妆淡淡的回道“这些天我身体基本好全了，也该如姐妹一同去向祖父母请安。”

桃子错愕半响，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明明记得，老太太曾交待过，六姑娘是无需去福寿院沉昏定省，因为老太爷和老太太并不喜欢六姑娘这个孙女，就连住的这个海棠院也是离福寿院最远的一处院落，明显就是不想看见六姑娘在眼前晃动。

“六姑娘，您真要去向老太太请安吗？可是……”

“作为孙女，去向长辈请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们走吧！”梅婉妆打断她的话，说完便往外间走去。

大丫和二丫连忙上前去给她打起帘子，桃子虽然说还想劝一劝，但梅婉妆并没有给她机会，只能跟了上去。

北方的腊月，冬雪总是来得这么的凶猛，昨日夜里，大雪下了一整晚，一路上堆积的雪地几乎快淹埋到梅婉妆的小腿上，负责院落洒扫的丫环婆子们正在着急的把院子里的每条小路上的积雪给铲起，以免主子们路过都不好下脚。

而她的海棠院门前的雪，永远是最后才会被人清理，府里下人们都知道，海棠院的主子是不需要早早出院，但当她们看见梅婉妆一行人迈出院落的时候，可谓是看到日头打西边起那般吃惊。

穿过九曲回廊，望着这一路的景致，若大气派的庭院，在这一世的她看来是那么的觉得滑稽可笑，这府中的每一处光彩，都像是影照出内里的腐朽和不堪，如果可以，她恨不能立马逃离这个满是枷锁的牢笼，可是现在的她还不能。

天色微亮前，梅婉妆已来到福寿院，果然她的到来，吓坏了守在暖阁门前的丫环婆子，虽说六姑娘也是府里的小主子，只不过全府上下都知道，老太太康氏并不喜这个孙女，也曾放话六姑娘未经允许不可踏入这福寿院半步。

所以，梅婉妆一行人，被挡在了屋门前，梅婉妆也不气馁，安静的站在院里，随时等待屋里人的召唤；桃子没想到一早要来到这里，所以早上起来的时候并没有穿得太厚实，现在陪着梅婉妆站在院子里，带着飘雪的寒风打得她只觉得喘气都困难，不由的在心里埋怨起梅婉妆。

里屋，各房的姑娘整齐规矩的形成两排，跪在离炕前三步的地上，几名装扮得体优雅的太太们则站在一旁，神色也无不是尊敬的看向炕上端座的康氏。

雍容华贵的康氏，虽说已年过五十，头上插着几枚精致华贵金镶玉钗的黑发却不见一根白丝，白皙的脸庞扬起慈祥的笑脸，眼角露出的笑纹以及嘴角上肉眼可见的法令纹，表现出她平时是个极爱笑的老人家；面容上不多的皱纹不难看出，平时没少花心思保养，女人的相貌总是自身的本钱，也是能抬高身价的至宝，康氏年经时也算是幽都较有名气的美人儿，自打嫁入梅家，梅老太爷的心也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两人的感情到现在仍如年轻时那般亲近。

就连庶出的五老爷生母杜氏，也是康氏怕外人诟病，才将自己的陪房丫环作主替梅老太爷收入房内，后杜氏因生五老爷时难产，康氏便将五老爷带在身边亲自抚养，在外人眼里，她总是佯装的那般的大度得体识理，完全挑不出来一点错处。

“都起来吧！”

跪在地上的孙女们应声站起，小步的站在太太们的对面一排。

“昨日夜里，大雪下了一整夜，你们清晨过来时可都有多加件衣衫，别冻着了。”

老太太很是慈善的向孙女们提醒着

“谢祖母关心！”

此时外面的雪还在下着，梅婉卿目光不住外隔断里间的门帘处撇了眼，前面她来的时候，看见梅婉妆正在屋外候着，这么冷的天也不见祖母吩咐人让她进来；她不明白梅婉妆这举动是何意，她完全没有必要来到这里，难道梅婉妆心里打着使用苦肉计令祖母心软吗？！

祖母虽然对他们这群孙子女们很是关爱，但也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她说过的话有时候就连祖父也未必能让其改口；而他们的母亲凌氏，自打父亲去世之后，及忧心长兄身体整日郁郁寡欢，身体常年抱恙，祖母便不用母亲每日来福寿院请安问好，思及此梅婉卿不由的在心底里无耐起梅婉妆不知所谓的举动。

“娘，这是我弟弟昨天让人送来，说是要我替他转送给您的！”二夫人王氏拿过身后婆子手中的锦盒，一脸谄笑的将锦盒递上去。

老太太身旁的朱麽麽连忙上前接过锦盒，打开递给老太太面前，里头是一枚如巴掌大的羊脂如意玉，老太太很是欢喜的笑道“如若我没看错，这可是只有凉州才能产出的羊脂玉。”

“可不是嘛！”王氏笑道“我弟弟前段时间去南周走商，淘得不少好玉石，在这其中挑了个顶好的出来，说要送给老太太您，以敬孝心呢。”

听闻此，老太太喜笑颜开的伸手拿起玉石握在掌心把玩“真是有心了，替我谢谢你弟弟，老身就不客气了。”

王氏家的几个兄弟，长年在各地走商，经常能在不同的地方淘到许多珍奇玩意儿，每回也都不忘给梅老太太送些好宝贝；虽说梅家家财颇丰，但老太太爱收藏各种稀奇玉石，而王氏的这一举动就投了老太太的心砍里去了。

身旁的几位太太们，无不眼红王氏在老太太跟前受到重视，但也深知自己或者是自己娘家不一定能如王氏家族这般大方，虽然她们个个的身世背景也不比王氏差，只能说没有王氏这般懂得谄媚讨好罢了。

瞧到这一幕的三太太康氏就很是不屑了，她是老太太娘家亲兄长的女儿，老太太的亲侄女，平时老太太对她向来宠爱关照，哪怕她没有王氏这般大手笔送玉石送珍宝，但她有嘴皮子呀，旦凡她嘴甜的哄老太太几句话，老太太就能乐得跟个什么似的。

“娘，您瞧二嫂真是有您的心，不像媳妇啥也没有，您不会埋汰媳妇吧？！”

听出康氏话里的酸味，但瞧见她那笑盈盈的面色，老太太并不生气，怪嗔的瞪了她一眼“你说的什么话，你们几个都是我儿媳妇，是梅家名门正娶进府的宗妇，我像是这么厚此薄彼的人吗？你二嫂有心孝顺，这也能让你看着眼红不是。”

闻言，康氏扬笑的来到炕床边挽过老太太的手臂，那巴不得要把脸埋入老太太怀里讨好的样子“娘，我哪能呢，不过娘，前些日子府里不是找来算命先生替咱们在帝都城的新铺择开张吉日吗，媳妇当时趁算命先生闲下来时，让他帮我们家萱姐看了下命格。”

听闻到这里，老太太倒是来了兴致，那名算命先生是出了名的准灵，还是她派人好不容易才将先生给请到府上来。

“算命先生说，咱们萱姐，是做王妃的命格。”

康氏此话一出，屋里所有人都不禁抽了口气，王妃命格，这话虽说是很令人大喜之事，但也不能乱说。

“此话真当？！”

老太太震惊之余，目光不由的看向，在众多孙女中安份站立的梅婉萱，梅婉萱确是长得一副好面容，与自己年经时还有七分相似，才十三岁的她就已长得一副亭立好身段，在相貌亮丽的梅婉卿身旁也不显逊色。

被老太太盯着有些羞涩的梅婉萱，低了低头脸，但嘴角那抹不易被人察觉的傲娇笑意，还是被五太太孟氏看进了眼里。

老太太很是欣喜的点了点头“好，很好！”

若是她们梅家真能出一位王妃，那可是无上的光耀，这些年梅家想尽办法与朝中官家攀上关系，而梅婉萱要真成了王妃，他们梅家在幽都，乃至整个北梁可不就能大绽门庭。

原来还讨得老太太欢喜的王氏，听闻了康氏的这席话，脸色瞬间刷的一僵，心底里估计已经有一万头草泥玛奔腾而过。

梅婉萱，王妃命格？怎么可能，决不可能也不可以，如果梅府真的要出王妃也只能是她的女儿梅婉薇，且不说自己的娘家大侄女现在就是北梁三王子妃，以梅婉薇的出色才学及相貌哪点输了梅婉萱，有自己的表姐照拂，王氏可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输给康氏的女儿。

而且，这段时间，梅婉薇正好被三王子妃派人接到帝都王宫陪伴，以三王子妃对梅婉薇这个表妹的亲近喜爱，定已经替她的前程铺好了路子；一会儿回去，她得想办法把这消息递进宫里给三王子妃，让其替自己及梅婉薇好好打算。

这时，一直沉默的四太太赵氏走了出来，柔声向老太太禀报道“娘，先前媳妇来的时候，瞧见六姑娘正在屋外站着，媳妇是想，这外头还在下着雪，怪冷的，她的身子也才刚好，就想着来给您请安，是个对您的孝心一片诚心的好孩子，您瞧瞧要不先让六姑娘进屋里暖暖身子，如若再进了风寒病倒，大嫂估计又得多一份忧心不是，平日里桦哥的病已是让大嫂寝食难安。”

本充满欢声笑语的里屋，因四太太赵氏的这翻话，瞬间安静了，二太太微微的挑了挑嘴角，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三太太康氏更加不屑的眨了记不易被察觉的白眼，她讨厌赵氏这个时候冷了她的场子，而站在最靠后的五太太孟氏依旧面不改色，低眉温顺的站在那。

梅婉卿目光透着讶异的看了看赵氏，她是没想到这个时候，赵氏会站出来替梅婉妆说话，虽说赵氏与她们的母亲凌氏，是打小的交情，但是在梅府里，老太太跟前，梅婉妆这个人是最不得提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