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剑尊重修之路 第二十二章 血骨龛

李笑眉紧捏着绸扇，思索良久，说道：“霍凡，此前埋伏在此的修士有什么特征？”

霍凡胸口抽动不已，他缓了缓气，说道：“都是蒙面黑衣，术法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奇怪的是，他们分明是活人，却散发着一丝腐尸的腐臭味。”

李笑眉一怔，脑子里电光火石地一闪，犹记起他前去紫竹峰炎阳派查探段天齐长老暴毙的那一日，曾在一名弟子身上也闻到过。

当时事发突然，那腐尸气息很淡，或许是弟子服侍段长老尸身时沾染的也不一定，只是此时听到霍凡提起，心底实在感到大大的意外。

“腐尸味？”

彭玉有些意外，也有些惊疑，他同样敏锐地洞悉到事情有些诡异。

“是的，是那三名修士身上都散发着这股腐臭味。”

“你可清楚裘老在翠衣镇发现了什么吗？”彭玉又问。

霍凡摇了摇头，“师尊当时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极为可怖的事，但师尊并未告诉我，只是写好书信便嘱咐我亲手交于彭掌教。”

彭玉望了望那三面环绕的群山，目光定在镇口的界碑上，说道：“此处地形特殊，即有天然地势围抱，又有人为施以干预，裘老定是勘破了此中玄机。”

彭玉说完，一手祭出判官笔，他握住儿臂粗细的笔杆子，凌空画出繁复的符文，随后笔锋震动不休，飘在空中的符文随即化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个翠衣镇兜头罩了下去。

浓墨氤氲开细密的墨线，悬丝成网，交织相连，然而直到那张墨网由浓变淡，也没有网住这片空间的任何蛛丝马迹。

“师兄，自是这番结果，证据早就被人抹去了。”李笑眉淡淡地道。

霍凡不知李笑眉指的证据是什么，但他很快就联想到那日师尊反常的表现定是与此有关。

彭玉收回判官笔，面色沉郁。

“看来，修仙界真的要变天了。”

李笑眉将霍凡扶起来，说：“霍凡，我们先护送你回山门，裘老的事，我与师兄会加派人手全力寻找，此事应立即通知宗门议事堂。”

霍凡撑着伤痕累累的残躯，颤抖着向彭玉和李笑眉行了一道重礼，“多谢彭掌教，李代掌教！”

那苍颜白发，身子微微佝偻的师尊已经失踪三天了，他一向爱护弟子，行事稳重，心怀大局，然而被誉为三清泰斗的师尊，坐下两位亲传弟子却一死一伤，事到如今也被歹人掳走生死未卜。

霍凡内心被一股强烈的无能感击溃，若非自己太过无能，怎么会没有察觉师尊那日遣他去送信，实则是救了他一命。

他拖着伤体，将断成两段的‘无华’轻轻捧起，抱在怀中，随彭玉和李笑眉二人送回清静峰。

空寂的翠衣镇再度回复死寂，这里曾经鲜活的人，喧闹的街市，都仿佛再度陷入沉睡一般，如同镇口的石碑，冷冷镌刻着翠衣镇三个大字，将余罪镇压在这篇染过血的土地上，等待着昭雪的一天。

滴答滴答……，一处潮湿的洞窟内，苍颜白发的老者跪坐在地，除了簪帽，脏污的中衣染着血，苍老的手腕脚踝钧被打上铁钎钉在碗口粗的木桩上，伤口的血已干结。

老者胸口微弱地起伏，时不时咳嗽两声，干裂的嘴角沁着血，他徐徐清醒过来，沉重地叹息了一声，却破碎在喉。

内丹被夺，如今已是法力尽失，裘北斋苦笑不已，笑声苍凉悲怆。

“几十年的修行就这么被人夺了，无耻之徒！贼子！是谁？敢不现身一见？”他大骂道。

忽然他的耳朵微微一动，一道鬼魅的身影从不远处走来，脚步极轻极缓，老者重伤在身，五感却出奇的敏锐。

“堂堂三清泰斗如此失态，修行之人将那当行看得也太重了些罢？”

一道仿佛从幽冥地府传来的声音响彻在洞窟内，裘北斋侧耳倾听，这声音做了手脚，他听不出声音的主人是谁。

暗沉的洞窟里，他只瞧得清一双天青色的皂靴，他笑了起来，笑得很开怀，以至于牵动了胸口的伤，痛得老者太阳穴突突地跳，一口血沫被咬碎咽下。

“真主终于现身了，咳咳，既然来了，缩头缩脑的不做人，做个龟孙子！”

裘北斋失了内丹，心知命不久矣，他要在自己闭眼前瞧清楚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呵呵呵呵呵，裘老，熟人相见分外伤怀呀，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就是知道了，你也不会活着走出这里。”

那人立在黑暗中，并未上前，像一道幽魂，借着黑暗隐匿他的容貌。

裘北斋顿了顿，徐徐说道：“既然如此，让老夫这愚钝的人来猜一猜阁下将老夫抓到这里来的意图吧……你既然杀了翠衣镇的人，做出挖心而死的假象，无非是想嫁祸给醉眠，取走这么多条性命，为的是饲养招魂引，你想养阴兵！”

“裘老一向审慎严明，不愧为三清泰斗啊！”

那人并没有正面回应裘北斋的结论，他又向前踏了两步，洞窟的石壁上嵌着火把，裘北斋望着地上那道身影沉默片刻，说道：“锁妖塔也是阁下的杰作吧？”

“哈哈哈哈哈……”

黑暗中的人影笑得肩膀耸动，末了他说：“所有人都看得到锁妖塔是天外陨星撞击而至失火倒塌，与在下何干呢？”

“你既然把老夫抓来，何必故弄玄虚遮遮掩掩？不妨让老夫最后死个明白！”

裘北斋重重地咳了起来，他肺里仿佛插着一个烧红的烙铁，直灼地肺液蒸腾。

那立在黑暗中的人影，似乎不愿再隐藏自己，只见他一步步走进，裘北斋呼吸一窒，只见那人已经走到了眼前。

足下一双天青色上绣着云纹的皂靴，同色系压襟长袍随着步履微微摆动，身型并不高大，却透着一股浓重的阴郁与压迫。

看似随意的步伐动态，脚步却极轻极缓，裘北斋目光停留在那人的手上，那是一双指节分明，厚实有力的手掌，左手鱼际上生了一颗黑痣。

裘北斋不可思议地盯着那颗痣，随后他抬头望去，却见那人戴着一张浓墨重彩的鬼头面具，眼睛的部分是凸起的，獠牙交错对称，额头上绘着三眼。

火光跳跃，那眼睛似乎在冷冷地凝视着对方，诡异至极。

那人缓缓摘下了面具，裘北斋睁大了双目，依然清亮的目光里映出一张熟悉的面孔，他的苍眉颤抖着，钉着铁钎的手腕挣动起来，“你！竟然是你！你这个……”

“裘老，既然你发现了招魂引，那我便让你好好看看真正的招魂引是何模样，让你做一个明白鬼！”

阴郁的声音平稳无波，却充斥着森森寒意。

只见那人举起手掌，口中念念有词，洞窟的空气跟着骤然下降，连石壁上的火苗都跟着暗了一暗，窸窸窣窣的低语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

忽的周遭气氛乍然一变，裘北斋感到背脊一阵阵发寒，浓重的妖气从湿冷的空气中不断增生，像雨后生出的地苔不经意间已经爬满了地表。

而所有的阴邪之气的源头尽数汇聚在那人举起的手掌上，一道道血线如雾如烟地缠绕在那人的手心，接着一阵阵轻微的蜂鸣声来自头顶，随后所有的血线瞬间实化，飞快地穿梭编织成一个约莫四指见方的小巧骨龛。

妖骨为基，妖血为格，聚万千上古妖兽精魄，凝万年妖皇血脉之源，是为妖界至宝—血骨龛。

“你是第一个有幸见到它的实相的，裘北斋，你死也不冤了！就让修仙界三清泰斗的魂灵为这万世不灭的血骨龛再献上一滴血吧！”

话音刚落，那血骨龛豁然开启，血色烟雾忽地钻出骨龛，飞到半空，袅袅娜娜聚成狐首蛇身且三头六臂的妖物形态。

裘北斋拼命挣动手脚，奈何手腕脚踝都被铁钎钉死在木桩上，木桩随着裘北斋的挣动而摇摆，铁链哗啦啦作响。

一股尸山血海的腥臭之气迅速包围了裘北斋，在他惊恐的瞪视下，那一股血色烟雾像一条密实的毛毯瞬间包裹了他，有一部分钻进他因惊怖而张开的口中。

几息之后，苍老的人影就这般扭曲挣扎着保持手脚被钉死在木桩上的姿态，从皮肉到骨血被那密不透风的血雾一寸寸剥离吞噬，进入口中的血雾迅速从连接心脏的血管开始啃噬，直至将心脏整个蚕食殆尽。

即便是血肉被啃的只剩半边，裘北斋竟还未死，他瞪着半边眼球惊恐地看着那血雾如附骨之蛆一般一点点啃噬心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肉一寸寸被剥离，直至心脏再也无法搏动为止。

随后，啃噬完肉驱的血雾又快速飞离了骨架，再次凝聚起来钻进那小巧玲珑的血骨龛中。

活生生的人眨眼之间就化成了枯骨，戴鬼面具的男子抬起一只脚轻轻踩在枯骨的肩头，哗啦啦，那座人形骨架瞬间碎了一地。

“还差一点，就要练成了……”

火光映在那鬼面男子的双眼，如修罗临世，阿鼻地狱的大门在那人身后洞开。

万妖窟深处的洞穴内，在地表之下千仗之遥，越向下温度越高，仿佛越来越靠近地心岩浆，无外物来滋扰，自成一方安全的避难之所。

醉眠盘膝打坐，正在温养她不全的魂魄。

洞窟之外传来石块挪动的声响，一个火红的身影从上方洞口的密道进入此处，手里捧着一小团血肉，温热新鲜。

他将那团血肉放在醉眠面前的石台上，见她仍在打坐，便退到一侧护法。

忽然醉眠蓦地睁开了眼，一双凤目不由地睁大，迷离光色一瞬间凌厉起来。

“主人？”

赤乌不明就里，疑惑又担忧地望着醉眠。

“血骨龛！有人打开了血骨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