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菩提山下。
巨大的菩提树上飘扬着一杆大旗。
大旗高五丈,
上面写着五个鎏金大字:
张记馄饨铺。
馄饨铺位置极佳,迎来送往的客人络绎不绝。
阳光下,
一个二十岁的青年浑身的腱子肉。
他轮着碗口粗的擀面杖,
正在用力的擀面皮,
一次20张,
娴熟无比。
青年叫做张小敬,孤儿。
靠着祖传的手艺混饭吃。
发不了大财,却也过得滋润。
“老板,三碗馄饨,不要香菜,哈哈哈。”
抬头望去,
又是那伙老兵油子。
这伙人一共七个,
在馄饨铺连着吃了三年,每次三大碗,
但是...
从来不给饭钱。
张小敬一开始轮着擀面杖跟他们理论,后来听县城的小吏说,他们七个效命于宣府。
宣府是大黎帝国在北方的军事重镇。
北境的恶灵国度经常南下,袭扰边关,杀人越货。
七人是结拜兄弟,
前些年,恶灵攻入宣府城,七人的妻儿父母全都成了恶灵的盘中餐。
朝廷抚恤他们,放他们回到原籍。
这伙人拿着巨额的抚恤金,吃喝嫖赌,横行乡里。
张小敬的馄饨铺自然也成了这伙人“照顾”的重点。
无他,
他的手艺实在是太棒了。
吃了三碗还想再来三碗。
“来来来,一碗馄饨五文钱,两年来也不少钱了,怎么没撑死你们。”
张小敬笑呵呵的端上21碗馄饨,顺便“恶心”一下他们。
“哈哈哈,爷在县城下馆子从来不给钱,更别说吃你几碗馄饨了。”
一个老兵油子咧着嘴,哈哈大笑。
其余六人高兴的盯着张小敬,随声附和。
“八弟,上个月给你介绍的姑娘如何?”
七个人称呼张小敬为八弟,
把他当自己人。
张小敬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把他当兄弟,
还是因为付不起账,趁机套近乎。
至于他们介绍的那位姑娘,
嗨,
奇丑无比。
他们七个整日钻在柴火堆里,蓬头垢面,
看到母的便两眼放光,也就他们这些老兵油子看得上。
“罢了,无福消受。”
张小敬连连摆手。
“八弟,看姑娘不能看脸,屁股大才好生养,我们这是为你好。
早点结婚,给咱七个生个大胖侄子!”
一个人拉着张小敬的手,满眼的期盼。
张小敬笑笑,挣脱手臂,端着托盘走了。
经过一张桌子,
吃饭的是天桥下的说书先生,也是老熟人。
“贤侄,莫要跟他们计较。
他们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
跟恶灵决斗了十几年,
保佑我大黎一方平安。
他们的父母妻儿全都死了,
成了如今这样也是情有可原。”
张小敬郑重的点点头。
“先生,这些我都懂。
所以两年来从没跟他们要过饭钱。”
“幺娃还是懂事滴,他们七个算不上功臣,至少也是义士。
能让的就让,
能帮的就帮。”
旁边桌的人凑过来说道。
这人是个木匠,住的很远。
就为了吃口张记馄饨,隔三差五就来一趟。
日子过的很快。
一连三个月,都没有见到七个老兵油子。
张小敬很奇怪,
这日遇到县衙的邢捕头,张小敬好奇的问道:
“邢大人,那七个老兵油子被你抓进去关起来了?”
邢捕头拍出五个铜钱,放到桌子上,顺便回答:
“他们七个虽然讨人嫌,可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抓他们干什么。
上个月朝廷征兵,
他们七个主动报名,去宣府了。”
“哦,原来如此。”
张小敬有些失落。
别看七人从来不给饭钱,
不过经常跑过来搭把手,
端菜,跑趟,搞卫生,帮了张小敬不少忙。
没了他们,生活少了一份色彩。
一眨眼,两年过去,张小敬已经二十二岁。
这天,
艳阳高照,
官道上走过来一个人。
来人五十多岁,佝偻着身子,满身的污垢。
遇到这种人,
张小敬都会奉上一碗粗茶,给不给钱无所谓。
“大爷,哪来啊?”
张小敬递上一碗茶,招呼大爷坐下。
大爷抬头看了看馄饨铺,
又看了看那杆大旗。
回头盯着张小敬打量了半天。
“请问是张记馄饨铺吗?”
“这不是废话么,大旗上写着呢。”
张小敬笑呵呵的说完,立刻意识到大爷不识字,赶紧解释:
“正是。”
“小哥叫什么?”
“张小敬。”
大爷有些不放心,又问了旁边桌的几个人,确认张小敬是张小敬后,眼睛泛红的说到:
“你可认识陆大有他们?”
“呵呵呵,七个老兵油子,谁不认识。”
大爷点头。
“就是这里了。”
说完,
他从裤腰带里拿出一个包袱。
将包袱放在桌子上,
颤巍巍的打开。
里面是一封信,还有几块碎银子。
“这是陆大有给你的信,钱也是他们给的,请您务必收下。
他们上个月在宣府城外的迷雾森林战死了,托我务必把这些送给你。”
张小敬心里一惊,
赶紧拿出信。
信纸上只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臭小子,多年的饭钱。”
剩下的是七个人摁的手印,沾着鲜血摁下去的。
张小敬攥紧拳头。
“关门,都给老子滚蛋!”
他大吼一声,赶走了所有客人,包括送信的大爷。
从柜台抓了一把碎银子,直奔县城。
在棺材铺买了香烛,纸扎,冥纸,还特意买了一个猪头便急匆匆回家。
书房内,
张小敬恭敬的给祖先上香,磕头。
是夜,
一道黑色迷雾从馄饨铺直入云霄。
张小敬跪在蒲团上,忽然睁开眼睛,大喝一声:
“阎罗王,小爷跟你借七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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