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才是我的上上签 第五章 三人约会

金牧遥躺在床上，迷迷糊糊，脑子像过电影一样回忆着他在北京工作那几年有趣的经历，而最让他觉得久久不能忘怀的，就是给爸妈说完回老家工作的决定之后，再次见到很多年都放不下、但是不得不放下的初恋女友和金牧遥的老同学、也是初恋女友当时的老公张彦邦。

“张彦邦，最近啥时候有空？我要离开北京了，准备在离开之前，请你和陈婉晴出来吃个饭，你看你们结婚我也不知道的，咱们本来是那样好的同学，但是我也没有随份子，所以我想请你们吃个饭，你回家给陈婉晴商量下，看是否可以赏个脸啊？”

“好啊，好啊，金牧遥，上一次咱们联系不是还说要见面续续同学情，我给我太太陈婉晴提到了你，他还说让我问候你呢，同时也祝福你早点找到自己的另一半，组建自己的小家庭！”

“谢谢陈婉晴，替我带话谢谢她，会的，我也一定会很快找到自己的意中人的。对了，你回家别忘记了给陈婉晴说哈，看你们的时间，我这边好定地方。”

“好啊，好，没问题的，那你等我消息哈，金牧遥，好，就这样，我这边在开车呢，刚出门家门口，二环路上有点堵，咱们见面再细聊！”

“好，开车注意安全！”金牧遥回答说。他刚才隐约听到有地铁报站的声音，而自己的老同学张彦邦就是如此的死要面子活受罪，非要说自己刚出门，还在二环路，明明话里话外是在告诉金牧遥自自己的家在二环住。

上学的时候，是这样的，这样多年过去了，还没有改掉这个老毛病，而金牧遥是最清楚张彦邦家庭条件的，即使陈婉晴家里条件好一些，但是除非他们或者他们父母一夜暴富了，才有可能把房子买在北京的二环，或者在二环租房子吧。

金牧遥挂完电话，摇摇头，嘴里自言自语地说：“哎，这个张彦邦，张彦邦啊，都结婚有家庭，怎么还这样，臭毛病不改！”

金牧遥给老同学打电话主动打电话，邀约吃个散伙饭，之前他总是喊张彦邦为“老同学”，因为这样比直呼其名要亲切得多，并且他在金牧遥心中的地位也与其他同学不一样，但是自从他知道张彦邦不仅“抢走”了自己的初年女友，而且在知道他们在一个城市的情况下，都没有主动联系过，着实让他心里感觉到：曾经上大学毕业时，约定好的要做一辈子的朋友，都是些骗人的鬼话。

金牧遥同时也觉得自己也和对方是一样的不靠谱，不可信。既然自己也曾经承诺过要和他们做一辈子的朋友，但是毕业之后，大家各奔东西，也分散到了天南地北，自己刚开始还有动力主动联系别人，没事聚一聚。

但是随着时间不断地流逝，看着电话录上的名字连问候的勇气都没有了，更找不到联系的理由了，后来更换了一个又一个手机，虽然通讯录来回倒，但是那些曾经信誓旦旦要做一辈子朋友的人，几乎都在时间的消磨下，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在金牧遥给张彦邦打电话的当天晚上，张彦邦就给金牧遥回了电话，陈婉晴也非常乐意三个人一起聚聚，毕竟多年未见，他们还顺便确定了见面吃饭的时间和地点。

金牧遥是一名软件技术工程师，就是人们嘴里俗称的“程序猿”，在大家印象中，“程序猿”是一群穿着随意，不重视穿着打扮的城市“新生代农民工”。但是金牧遥却不想让别人感觉他是这类型打工者的典型代表，反而希望成为别人眼中看起来混得不错的人。

另外，他不希望自己被爱慕虚荣的老同学看不起，更不希望让自己的初恋女友觉得自己混得很差，所以他还专门去商店为自己置办了一身行头，而这身行头置办的标准是参考自己所在技术公司项目总监平常会见客户时的行头。

这身行头，花掉了金牧遥半个月的工资，但是他觉非常值得，因为这行头给了他一种金钱无法比拟的心理慰藉。后来事实证明，的确金牧遥所要的心理慰藉，这身行头做到了，但是仅仅就会面那一顿饭的时间而已。后来他再也没有穿过那身行头，因为他觉得穿上自己根本不是自己了，而变成了那个工作上压榨员工、平常抠门的不招人待见的项目总监了。

会面是约在一个星期五的晚上，而那时，他已经办理完了离职手续，成为了这个城市难得的自由人，无拘无束。所以他来之前，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做准备，穿上新行头在镜子前面照来照去，走来走去。

然后发型也是刚理的，浓密坚硬的头发，他尝试着用啫喱膏做出受人欢迎的造型，但是怎么样都感觉赶不上理发师那天给他做的造型，不得不打完啫喱膏，然后洗掉，吹干再次换种造型，就这样一下午的时间就在镜子前和啫喱膏上都浪费掉了。

最后他终于放弃了啫喱膏，觉得还是自然点好，最主要的原因是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再折腾。金牧遥出门前，还带着提前打包好的那个种着忘忧草的花盆，自从他有想法要将这个埋葬着初恋记录的忘忧草花盆送给陈婉晴、张彦邦他们夫妻两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疯掉了，一个正常人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金牧遥不仅觉得自己产生这个想法，是多么疯狂，更觉得自己万分地可恶，如果张彦邦发现自己的笔记本就在这个花盆里面，并且看了里面的内容，那陈婉晴和张彦邦的婚姻是否还能继续下，真的很难说，按照张彦邦那死要面子的性格，还有爱慕虚荣、固执的性格，他一定无法容忍的，所以他就成为一个破坏别人婚姻的大坏蛋。不仅张彦邦会恨陈婉晴一辈子，甚至陈婉晴都会恨金牧遥一辈子，自己是要做这样的坏人吗？

金牧遥想，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发现这盆忘忧草花盆中的秘密，直到笔记本在花盆中腐烂、融入泥土消失不见，他们都没有发现。那对他们现在的情感没有任何的影响。那这是最好的，但是这发生的概率和被他们发现的概率都是一半一半。

金牧遥在问自己：真的，要将自己这些年的放不下和思念痛苦，通过这种方式转移到陈婉晴和张彦邦身上吗？真的要这样对待自己曾经的初恋女友和老同学吗？张彦邦是把陈婉晴在与自己相处的时候，就将她夺走了？还是后来我们分手后，他们两才在一起的？如果是后者，那自己真的不应该这样自私，毕竟没有任何人是属于自己的，而自己又曾属于过任何人呢？这样做，对陈婉晴曾经的喜欢和这些年的放不下，难道就是要成为捆绑她和自己的牢笼吗？

当金牧遥提着那盆忘忧草，一边走着，一边在质问自己的时候，他有点动摇了，他觉得自己万分地可恶与自私，他开始有点胆怯与退缩了。尽管他在产生这个想法之后，也曾经为见面送礼物想到了合理的理由和相当漂亮的祝福语，但是此时此刻，他觉得他极大可能是给他们的婚姻埋下一个地雷一样，而这地雷一旦被发现，不但可能会让陈婉晴和张彦邦的分崩离析，就连自己也将成为破坏别人婚姻的罪魁祸首而最终身心俱焚。

他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吗？他自然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金牧遥边走边茫然，他头脑非常混乱，他觉得自己身体里面的魔鬼要战胜本真的他了。于是他停了下来，将手中提着的花盆重重地放在地上，花盆上面的土因为花盆底部与地面的猛烈撞击，弹出来很多土在路边。金牧遥使劲用左手搓着被打包花盆的塑料袋勒出紫筋的右手，他站着那儿一动不动。

他努力地遏制着自己的混乱思绪，脸上已经爆出了一颗颗汗珠，他觉得要是自己还不赶紧悬崖勒马，自己真的会在一条黑暗的路上越走越远。他深呼吸着，深呼吸着，逐渐让自己平静下来。

走经过的大爷看到金牧遥如一颗挺拔的树，直溜溜地站着，一动不动，好像被大地捆住了双脚一样，于是关切地问：“小伙子，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啊？”

金牧遥停顿了好一会儿，说“大爷，没事，没事的，您忙您的吧！”而金牧遥脸上的汗已经流了下来，他甚至都没有转头看向大爷，他担心自己有点狰狞狼狈、满是汗水的脸，吓着人家。

“那就好，那就好，要是需要帮忙，你说哈！”大爷并没有太在意金牧遥不正视自己的不礼貌的行为，反而更多地是关切。

十多分钟过后，金牧遥终于冷静了下来，他终于战胜了自己的心魔。他仔细地将地面洒落的土用手打扫着，然后拢到一起，捡到花盆里，而后坚定提着花盆回到住处，换上平常休闲舒适的衣服，提着去年公司发福利送的两瓶包装精美的好酒出了门。

金牧遥对于近期自己的怪诞行为，当时很不清楚到底哪根筋搭错了，也不知道哪根神经罢工了，但是后来反过来想想，倒是对自己的行为表示可以接受，并能够理解。

因为他知道人的生命还有性格，就像汪峰在《飞的更高》歌曲中演唱的一样“生命就像一条大河，时而宁静，时而疯狂。”他更知道，其实人啊，当每天面临各种选择的时候，有时会一念成佛，也可能会一念成魔。但是当念想成魔的时候，一定要让理性的自己赶紧出来拯救自己才是正道。

否则一旦酿成大错，那残局将无法收拾。

在经历着一桩桩，一件件事情之后，金牧遥也在不断地找到真正本真与善良的自己，并不断地成为一个真正成熟有当担的男子汉。

金牧遥再一次战胜了心魔的自己之后，心情也开始变得晴朗起来。他坐在赶赴约会的出租车上，心情异常轻松，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想着这些曾经属于我的世界，而曾经又未真正属于我的世界，现在要放手了，因为只要离开了。

金牧遥第一个到饭店，他到了提前预定好的小包间。然后让服务员提前准备好茶水，并点了上大学时间他们都喜欢吃的红烧狮子头、水煮牛肉、锅包肉等。

陈婉晴大学的时候，喜欢熬夜总是上火，所以那时候金牧遥总是给他买菊花茶，所以他也让服务员提前给沏好了一壶冰糖菊花茶，但是不知道金牧遥不知道现在的陈婉晴还爱不爱喝了。金牧遥想了想，如果给上一壶菊花茶，那一定会让陈婉晴回忆起当年他们在一起的过往，为了尽可能避免尴尬，所以最后，他让服务员不要上菊花茶了，而是换成了张彦邦大学时候喜欢喝的酸梅茶。

时间很快就到了约定的时间，陈婉晴已经到了饭店的门口，他知道金牧遥已经在里面了，但是他老公张彦邦还没有到，陈婉晴只好坐在饭店的外面等着自己的老公来，然后一起进去。

“婉晴，咱们的老同学金牧遥已经到了，你怎么不进去啊？”张彦邦风尘仆仆地赶来，看到坐在门口的陈婉晴，大声地喊道。

“我刚到这儿一会儿，这不等你一起进去啊！”而其实陈婉晴已经等了15分钟之久，她耐心而又焦急地等待着老公的出现，她很清楚自己的老公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为了避免产生误会，还是等他一起，以证明大学时候那段恋爱早已如风一样消失不见了。

“走，赶紧进去吧。”张彦邦拍拍身上的微尘，拿了张面巾纸，擦了擦刚才地铁里面皮鞋上被人踩的鞋印，然后正正衣装，又让妻子拿出镜子他照了照发型，一切满意之后，让陈婉晴挽着自己的胳膊，然后兴致勃勃地走进去了饭店。

三人见了面之后，好一阵儿寒暄。刚进门的时候，金牧遥看到陈婉晴，这个曾经的初恋女友，现在她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原来光洁的皮肤是自然的，无暇的，但是现在长了一层说不上来的斑点，为了遮瑕，抹了一层厚厚的粉底，当说话时，笑着时，细细的皱纹浮现在厚厚的粉底上，让粉底清晰可见，有点难以掩饰的苍老，尽管当年的姿色犹存。

而张彦邦也完全褪去了大学时代那风流倜傥的气质，变成了一个身材有点发福，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头发也变得稀少了很多，依稀能看到有点发油的头皮，脸上的黑眼圈、还有细细的鱼尾纹

、眼角纹，能看出这些年的不易、更能读出其中的沧桑。

“金牧遥，没有想到你还和上学的时候，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还是这样年轻啊？！”张彦邦看着有变化，但是变化并不是太大的金牧遥，有点羡慕地说。

“哪里哪里，我也看着你和陈婉晴也没有太大变化啊，还是这样的年轻与帅气，不过比着上学的时候，又多了一份稳重和成熟，真好！”金牧遥看张彦邦油嘴滑舌地恭维自己，也回敬一番。

“老了，老了，这些年读书读多了，所以眼睛读花了，皱纹读多了，人也读胖了，那更是读老了！哈哈，来来来，赶紧坐下，咱们坐下好好聊！”张彦邦说道。

“好好好，我刚才已经点完菜了，都是咱们上大学的时候喜欢吃的，就像什么水煮牛肉、红烧狮子头啊什么的，不知道你们现在口味变了没？”金牧遥边给他们倒茶，边说。

“好好好，没问题，点啥都行，现在不像咱们上学那阵儿，吃个水煮牛肉都觉得是一顿美食了，现在每天我们单位啊，食堂里面要吃啥有啥，偶尔有个什么海参、鲍鱼啊，都是太常见了。”张彦邦又开始了吹起了，坐在旁边的陈婉晴，拉了拉他的衣角，他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继续炫耀着自己的单位有多好，食堂有多好，领导有多好，同事有多和睦。

“对了，老同学啊，你怎么不留在北京了，干嘛回老家啊，老家有什么发展的，一个小三线城市，收入和工作机会一定无法与这边相提并论啊，对了，你现在不是项目总监了啊，项目总监赚得多啊，很快就能在北京首付一套房子了。你看，我们家这不也准备在二环买一套房子啊！”陈婉晴听着张彦邦吹得天花乱坠，有点听不下去了，一直都在想方设法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一会儿让两人吃菜，一会让两人喝酒。

虽然金牧遥打心眼里，有点不赞同张彦邦如此重的虚荣心、如此好面子，但是他从来也揭穿他，都是顺着他的话说。金牧遥很认真地解释了为什么自己要离开北京的原因，并坦白交代了自己其实不是什么项目总监，只还是一名普通的软件开发工程师。

吃得差不多，也喝得差不多了，金牧遥找了个上洗手间的机会将饭钱结算了。回来他听到陈婉晴劝说张彦邦：“都是老同学，你说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呢，坦诚一点不好吗？咱们自己过得啥样子，咱们自己不知道吗？虽然咱们俩都是高学历人员，但是我们找的工作，真的如你嘴里说的那样好吗？在北京没有买房之前，和金牧遥没有区别，不都是还是飘着的啊！”

“你别管，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我说话，你少插嘴！好好吃的饭，就得了！”面对妻子陈婉晴的好言相劝，张彦邦很没有礼貌地回敬她。

吃完饭，金牧遥和他们夫妻两道别，他本想要是有单独地机会想给自己的初恋女友，单独说上两句话，表达下自己对她真诚的祝福，但是没有机会，没有机会也就算了，金牧遥看到这对如人间烟火中万千夫妻一样一样的两人，似乎更加懂得了：岁月真的是一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