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红尘碎玉钗 14 上元灯会

14

第二天日上三竿，南铭君才看着戚呈栉捂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起床。他淡淡地看了戚呈栉一眼，迅速低下头去，“你醒了。”

“嗯，我昨天是不是醉得很厉害？”

南铭君转过头看着他，不想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那么刻意，“你……难道不记得昨晚做了什么事吗？”

戚呈栉此刻还是有些不太清醒，揉了揉脑袋，话不过脑子，“嗯？什么事？难道我非礼你了？”

南铭君心里咯噔一下，故作镇定，“你就不能正经点。”

戚呈栉笑了笑，走到桌子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那我干什么了？”

“你……你喝多了撒酒疯，以后还是少喝点吧。”

戚呈栉笑着盯着南铭君，也不说话。南铭君被他盯得心里有些发毛，心虚地低下头，“怎么了？”

“我还以为我干嘛了呢，你搞得这么严肃。”

南铭君松了一口气，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一般。还好，还好他不记得。

不过几日，便到了一年一度的上元节。南铭君已许久没出门，在家里憋得慌，提议大家一起去街上热闹热闹。南铭宁自上次的事后便不喜见人，南铭君也知道妹妹对之前的事还存在阴影，便也不强求。

于是戚呈栉和南铭君两个大男人就这么肩并肩地去看上元灯会了。

两人东瞧瞧，西逛逛，打打闹闹地来到一处人群拥挤的地方。看热闹是人的天性，两个人也朝着那方热闹地走去。

人群中间搭了一处擂台，台上摆着一只闲云流苏步摇，台上的人不停招呼着，今晚谁能解开这九连环便可以拿走这支步摇。

南铭君虽然不懂女儿家的玩意，可那支步摇实在是惊艳，哪怕只是在昏暗的月色下也显得如此耀眼，更别说放在平日里该多么的熠熠生辉了。要是把这个送给妹妹，她应该会很开心吧。他旋即跳上了擂台，从老板手里拿过九连环研究了起来。

戚呈栉疑惑了一下子，也跟着上去了，笑着调侃，“没想到你还喜欢这种东西。”

南铭君用胳膊肘不轻不重地撞了他一下，眼神紧盯着那九连环，好像非得把它解出来不可。

戚呈栉看他这般认真的模样，就顺着他的眼光看了两眼那九连环，在他耳边低声问道：“会吗？”

南铭君研究了半天也没能想出解开的法子，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向戚呈栉投去求救的眼光，“你会吗？”

戚呈栉摊了摊手表示无可奈何，“这种费脑子的事我不适合。”

南铭君心里翻了个白眼，只能把九连环还给了老板，看来这支步摇是与他无缘了。

下了擂台之后，南铭君一直沉默着，还在细细回想着该如何解那九连环。戚呈栉见他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猜到他多半是还挂念着那支步摇，便伸过一只手搭在南铭君的肩上，亲昵地把人揽了过去，“还想着呢？”

南铭君正一门心思地想着九连环的事，戚呈栉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他不知所措，他的心跳快了几分，侧过头看着他，“嗯，我想送给我妹妹，她看到这个一定会很开心的。”

戚呈栉点了点头，“那我改日……”话音未落，后面的人群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两人齐刷刷地朝那边望去，原来擂台上已有一位男子将九连环解了开来，赢得了那支步摇。台下的人们纷纷喝彩着。戚呈栉看见台上的人，笑容逐渐加深。

原来是苏将军啊。

戚呈栉看着南铭君脸上那副失落的表情，忍不住掐了下他的脸，乐呵呵地说道：“别看了，这下子是真没戏了。”

南铭君一巴掌拍去戚呈栉的手，本来心情就低落着，被他这么一说，南铭君的心情更不好了，“你高兴个什么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赢了那支步摇呢。”

不知道为什么，戚呈栉看见南铭君那副气鼓鼓的模样就是开心，他笑着揽过南铭君，“你说对了。放心吧，我一定帮你把那支步摇搞来，要是我弄不来，我便送你一支更好的。”

南铭君闻言，眼睛亮了亮，“真的？”

“当然是真的。”

看着他那副笃定的样子，南铭君心里一阵悸动，还好天色不算那么明亮，要不然，他几乎已经红透的耳朵一定会被戚呈栉看见。

戚呈栉心情好着，看见河边许多人都在放着花灯许愿，他也买了两盏花灯，一盏递给了南铭君，一盏自己放。若是放在平日里，他断然是不会参与这些俗气的活动的，可今日就是莫名的，感觉要是自己不放，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两人放了花灯许了愿，两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南铭君忽然开口说道：“戚呈栉，你有听过潋苘湖？”

“什么潋苘湖？”

“我娘小的时候告诉我，在上元节的那一天，若是两个有情人站在湖边，湖边便会刮起阵阵晚风，河里的水草荇菜都会统统偏向两人所站的方向。”

“还有这般神奇的地方？下次我们一起去看看怎么样？”

南铭君心里一阵波澜，戚呈栉啊戚呈栉，你可知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我很容易会因为你的这句话而误解你。他没说话。

戚呈栉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你刚刚许什么愿了？”

南铭君犹豫了片刻，缓缓开口，“我希望树叶能把风刮走，希望花蜜能把蜜蜂采走，希望湖水能洒向月光……”还有一句，他没有说出来。

希望……你能爱上我。

因为风把树叶吹落，蜜蜂采走花蜜，月光洒向湖面，而我爱上了你。

戚呈栉听得稀里糊涂，“你这都许的什么愿啊？”

南铭君不愿多说，苦涩地笑了笑，“那你呢？”

戚呈栉也没什么愿好许，刚刚放花灯那会儿工夫也确实啥都没想，就随意的说了句，“我的愿望就是希望你的愿望能成真。”

月光洒在戚呈栉的衣服上，河面上，地上，可南铭君分明觉得月亮在戚呈栉的眼里。南铭君心脏狂跳着，戚呈栉真的太懂得如何哄人开心了，简单的几句话就能让人缴械投降。

突然，从另一头涌过几个人来，像是有目的地朝着两人奔来。戚呈栉一时未发觉，等人走到自己眼前了心里才暗道不好。他面色平静地看着众人，漠然道：“没想到，这么快你们就找到我了。”

领头的一个侍卫抱拳行礼，恭敬道：“王爷，老爷有命，跟我们回去吧。”

南铭君想站出来，可仔细一想，他又有什么资格呢？戚呈栉在他家能躲得了一阵子，能躲一辈子吗？戚呈栉毕竟是王爷，难道他真要自私地把戚呈栉留下来吗？他忍不住拽了拽戚呈栉的衣袖，无论怎样，他都尊重戚呈栉自己的想法。

戚呈栉转身把南铭君拥在怀中，拍了拍他的背安慰着，“放心吧，我会去找你的，答应你的步摇我还没给你呢。”

南铭君身子一僵，忍不住回搂着他，趴在戚呈栉的肩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了。

看着戚呈栉的离去，南铭君苦涩地笑了笑。

树叶刮不走风，花蜜采不走蜜蜂，湖水洒不向月光……

你不会爱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