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红尘碎玉钗 第五章 忱

第五章

那日后，闫初汐每日都会去将军府上找他。小厮似已得了指令，以至于她在将军府畅通无阻。

苏予怀练功，闫初汐便在一旁看着。练完功，她就凑着脸在将军府上蹭上一顿早饭。有时她起得早，看苏予怀练功时看着看着便趴在一旁的石桌上睡着了。这时，苏予怀往往会往她头上一敲，她吓得从美梦惊醒，见着眼前恶作剧成功的苏某人，便追着他满院子地跑，直到抓住他狠狠揍他一顿才作罢。

将军府上的小厮见着这般场景，心中不免感叹，将军府向来冷清，如今可算是有些烟火味了。

一日，闫初汐照常来到了将军府。吃早饭时苏予怀忽然放下筷子，神色严肃，认真地对她说道：“初汐，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闫初汐夹菜的手顿时一愣，大概也猜到了他说的所为何事，脸上却装作一副松快的样子，“将军打仗是常事，我懂的。”

语毕，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沉默了下来，他们都很清楚上战场意味着什么，谁知这一仗能否平安归来。

院里种着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同一棵梧桐树上的梧桐花飘向四方，散落到院子四处，一如那两颗心，明明靠得很近，却又各怀心思，思绪不知飘向何方。

出征前一晚，闫初汐非要吵着在福满楼为苏予怀设宴践行，可谁知都过了约定的时间好几刻钟后，苏予怀也没能见着闫初汐的影子。

终于闫初汐鬼鬼祟祟的来了，怀里似乎还揣着什么东西，捂得严严实实的。见了她，苏予怀终于才松了一口气，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似的，“你怎跟做贼一样，可是安国公爷又罚你了？”

闫初汐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我近日又没闯什么祸，爹爹想罚我也找不到理由。不过……”她将怀里酒掏出来摆在桌子上，“我今日确实是做贼了。”

苏予怀瞪圆了双眼，惊讶地看着她从怀里掏出酒来，愣愣地问道，“你从哪弄来的？”

闫初汐乐呵呵地说，“自然是从我爹那偷来的啦，这可是我爹爹珍藏的花雕酒。今日能被我搞来你也算有口福。”说着，她便打开了那花雕酒，往两人面前的酒杯里各自斟了一杯。

苏予怀只觉好笑，“难怪国公爷整日罚你呢，真是该罚的。”

她仰头将一杯酒灌入喉头，“哼，你爱喝不喝。”辛辣的酒水从咽喉滑落，许是喝得太急，她的小脸皱作一团。

爹爹这酒可真不赖。

她又顾自地给自己倒上一杯，仰头喝下，一杯接着一杯。苏予怀皱眉看着她，见她并未有停下的意思，一把夺过她送到嘴边的杯子，低垂着眼神盯着她，沉声说道，“不是说给我践行吗，你干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怎么，你舍不得我了？”

闫初汐闻言，耳根子有些发热，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她脸上飞上一团红晕，“少臭美了你，谁舍不得你了。我今日费了好大劲才将我爹的花雕酒偷了出来，我是不忍心浪费。”

苏予怀将她的酒杯放回她面前，转而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酒一饮而尽，“你若是喝得烂醉，安国公定然饶不了我。”

“你少从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酒量可好着呢。”

不过三杯酒，闫初汐便已不省人事，苏予怀衬着脑袋看着眼前醉醺醺的人儿，自顾自地饮了一杯酒，自言自语似的，“这还叫酒量好呢。”

其实闫初汐酒量还算不错，不过在安国公珍藏的花雕酒面前简直杯水车薪，那酒入口算不上醉人，可后劲显而易见。

苏予怀凑近少女红扑扑的脸蛋，贪婪地享受着与她独处的时光。时光如果能在此刻暂停这样的想法显然是奢望，哪怕就像现在这样，她什么都不做，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满足了。

这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再见了。

他拍了拍少女的后背，把人从梦中叫醒，“走吧初汐，我送你回府。”

闫初汐懵懵懂懂地抬起头，眼神迷离地盯着眼前的人，忽然笑开来，“苏予怀？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要去打仗了吗？”

苏予怀将她扶着站稳，打算趁人还醒着赶紧把人送回府去，“是啊，马上就去了。”

她晃悠悠地站在他面前，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眨巴了几下，并未急着往门外走去，而是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伸手从头上解下自己头上的头绳，“这是我特意去寺里给你求来的，你带着它，一定·····能凯旋归来的。”

她此刻已醉得有些不像话，扯下来的头绳跟泥鳅一样，费了好大劲也系不住。苏予怀沉默着握住她的手，仔细地将丝带系在自己手腕上。

闫初汐看着他手上的丝带，似在欣赏一副什么佳作一般，“有了它，你一定……能平平安安……安安地回来的。”

他低着头，凝望着她的小脸，眼底的温柔似要淌出来一般，他答道，“好。”

她欲抬脚往外走，谁知被凳子绊了一下，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前倒去。好在苏予怀就在旁边，她就这样稳稳地摔在他怀中。

闫初汐从他怀中缓缓抬起头，声音缥缈着唤她，“苏予怀……”

苏予怀此刻也望着她，与她不同的是，她此刻早已浑浑噩噩了，而他却是清醒的，所以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嗯？”

闫初汐忽然伸手抚上他的薄唇，慢悠悠地开口，“我娘说了，薄唇的男人都薄情·······”

在她看来，这明明是一个简单得想得到认证的动作，可事实上，这动作却又是那么撩人。

苏予怀低声笑了下，抬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没有的事，伯母骗你的。”

她似乎急了，把他往外推了推，从他怀里挣脱，“我娘才没骗人！我娘说得对，你现在不就是要离开我了吗？”

他垂下眼帘，此刻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她说的是事实。

正当他失神时，闫初汐忽然扯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搭上他的颈脖，踮着脚，跨越身高的距离，朝着他的薄唇发起进攻。似是紧盯着猎物许久的猎人，准确无误地将猎物囊进怀中。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苏予怀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若不是停留在唇上的温热提醒着他，他甚至会怀疑这一切是否只是一场梦，只是他一个人的幻想。

情难自禁，他伸手揽住她的芊芊腰肢，轻柔地回应着她······

她呢喃着，“我也觉得，我娘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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