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面 第十一话、真与假

傅年内心犹如一团乱麻，但好奇心作乱的他下意识凭借一只眼睛扒着书房的门缝窥探客厅处的一举一动。

此时客厅处的傅妈一边捂着脸抽泣一边不停对小男孩道歉。

母亲：“年年，对不起...对不起...”

小男孩好像非常生气的样子，脸憋得通红，冲着母亲大吼着：“对不起有什么用？你早干嘛了？什么都回不去了！”

“妈妈知道妈妈做的还不够好，从现在开始妈妈补偿你好不好啊年年？只要你答应妈妈不要和自己过不去，妈妈心疼。”傅妈听到年幼的傅年脱口而出的话，内心犹如万箭穿心一般疼痛。她捂着胸口，嗓音倦怠无力。

“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话音刚落，小男孩踱步到厨房，打翻了餐桌上温热的豆浆，拿起刀架上尖锐刺眼的水果刀冲向了母亲。

此时，在书房门内正观察一切的傅年惊恐万分，他脑袋一片空白，头皮犹如触电一般发麻，心也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似的。

傅妈伤心欲绝，她一边后退一边近乎悲哀地恳求：“年年，不能这样。妈妈无所谓，可是你怎么办呢？这会毁了你的啊！”

小男孩突然发了疯似的大笑，他近乎癫狂地追赶母亲，拿刀一顿乱砍，时不时发出怒吼，并将母亲逼入楼梯入口处，母亲一时大意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便一跤摔了下去。台阶口处恰巧是傅年的视野盲区，他看到小男孩握着水果刀向母亲俯身了下去。最后，只在视野范围内的母亲的那一双腿在一阵抽搐之后变得纹丝不动。

小男孩起身，他双手满是鲜红的血，手中的水果刀也已染红，不停地在‘嗒-嗒-’滴落着鲜血。他慌张环顾四周，确保没有人看到刚刚发生的一切。躲在书房门后的傅年下意识闭紧了书房门，可房门发出的‘咔嚓’声虽微弱，却引起小男孩的注意。

小男孩故意放慢脚步，他轻声走向书房。

吱——吱——

越走越近...

越走越近...

躲在书房门后的傅年由于惊吓过度早已没了力气，头发、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他借着仅剩的力量倚靠着书房门，只能默默祈祷不要被门外的自己发现。

正在这时！

当啷——

不知什么原因，门那边突然传来刀掉落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客厅处的老式钟表开始报时...

哐——哐——哐——哐——哐————

傅年暗暗望一眼钟表，此时时间：12时。

过了少许，傅年微启房门。不知为何，他看到小男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很是震惊地盯着窗外看，手中的水果刀也掉落在脚边，随后仓皇而逃出了家门。随着关门声‘梆——’的一声巨响，房屋内又回归了平静。

傅年小心翼翼走出书房，映入眼帘的是楼梯口处僵硬腥臭的尸体。母亲表情异常痛苦可怖，她瞪着眼睛、张着嘴巴，像是在发出无声的呐喊。

傅年见到母亲死状如此惨烈，复杂的情绪喷薄而出，泪水瞬间翻涌上来，本就因熬夜而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像要流出血水一样。

倏然，他联想到10年前发现母亲尸体的那个晚上...

那瘆人刺骨凉的除夕夜...

那不断发出清脆滴水声的浴室帘子后面...

那不断溢出腥味的浴缸里...

那残缺不堪的尸体碎片中...

那最为醒目的头颅上...

那狰狞的脸...

......

傅年的视线切换到地上那沾满鲜血的水果刀。

10年前、除夕雪夜、水果刀、苹果...

在这一瞬间，10年前母亲被杀当天的所有回忆在他脑中翻滚着，一遍又一遍。

他的视线不断在水果刀和母亲的脸之间来回切换，眼前的一切早已超出他的认知范畴，大脑已然混乱无比，身体也不由自主颤栗。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杀死母亲的‘我’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莫非我真的是凶手吗？不！不会的！为什么我的脑海中没有这段记忆了呢？

带着疑问，他跑出了家门，本想着一定要抓到那个小男孩问清楚这一切。可当他推开大门跑出去的那刻，外面瞬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怎么是黑夜？！”傅年惊讶到了极致。

他环顾四周，别说是刚刚跑出门的小男孩的人影了，路边就连一盏亮着的街灯都没有。

真是奇怪！刚刚在家的时候还是白昼，怎么一走出家门突然就变成黑夜了？

像是为了验证什么似的，他立刻返回家中，此时客厅处的老式钟表正在报时打响。

哐——哐——哐——哐——哐————

他看向客厅处的钟表，此时时间：0时。

而此时房屋内没有母亲的尸体，没有沾染血迹的水果刀。有的，只有餐桌上空悬挂着的忽闪忽闪的灯泡。

一切都像没有发生一样。

这一切究竟到底是什么？

正在他困惑不解之时，刹那间，他想起几天前他亲眼目睹那个小男孩跑出家门的那一刻。对了！第一次见到小男孩的那天也像今天一样，昼夜颠倒，气候异常。

那一次...难道不是幻觉？不是梦？

他脑海中不断回闪这两次他所经历的诡异事，越想越奇怪。

“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再次回忆起这两次的种种经过，回忆起刚刚异常真实的幻境，回忆起母亲死去的惨白的脸，复杂的情绪在他内心发酵，翻涌入脑海。他控制不住情绪抱头痛哭，这哭却没声音。泪打湿他似幽暗森林般茂密的睫毛，顺着面颊滑落。他仰天嘶吼，痛苦到极致嗓子却是哑的，这是无声的求救。

“母亲...母亲她死得好惨。”

时隔10年，母亲最后狰狞的面庞再次映入眼帘，依旧令他撕心裂肺。

夜是这般静谧，爬入傅年耳中的是正躲在正上空俯看傅年那忽明忽暗的灯所发出的‘嘶-嘶-’声。

但，能看到更多的，是楼梯拐角处那一双眼睛...

紧紧地、死死地...

盯着傅年。

盯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