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末年之人不寐 第二十五章 飞将军和武圣

第二日，马邑南门外。

鲜卑人跟往常一样，四门进攻，毫无章法，凭着人数众多，排山倒海往马邑城头而去。

“啊！”

“我的手。”

“给我上！”

南门守军三个身影傲立在城头之上，鲜卑人被迎面打了个头破血流。不断有鲜卑人掉落城头，不过不是完整的，多多少少都要留下身体的一部分。

这些肢体又被城头的守军丢下来，饶是凶残成性，四处寇略的鲜卑人都被这种恐怖的战力和暴虐的打法吓懵了。

“快跑啊！”

不知道是哪一个鲜卑士兵喊了一声，南门四周的鲜卑军四处奔逃。云梯上的鲜卑军就像下饺子似的，爬下去，甚至是直接跳下去，摔断腿，扭断脖子的比比皆是。

这一声叫喊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鲜卑军的士气跌落至谷底。有的败军甚至直接砍了阻拦的军官，向着鲜卑后军杀去。

“是时候了！”张狂舔了一口嘴边的腥血说道。

一刻之后，五百名骑兵在三个军官的率领下从南门冲杀出去。这是马邑城被包围以来，第一支出战的汉军。

鲜卑后军本就遭己方的败军冲击，混乱不堪，又没有被汉军突围的准备，顿时被打得溃不成军。三个军官就像锋利的刀尖，率领着五百骑兵狠狠地将鲜卑南门后军凿穿，并不恋战，绕过鲜卑南门营寨便往阴馆方向奔驰而去。

“废物，废物！”这是和连近几日来说得最多的一个词汇：“一万鲜卑勇士，就这样被五百汉军骑兵突围出去了？成律明，你给我滚过来！”和连恶狠狠地盯着这个南门最高指挥官，噌地一下拔出宝剑。

“小单于！”成律明看着和连抽出的宝剑，后背升起一阵阵凉意，“那二人正在五百汉军骑兵之中！除此之外还有一高大武官护着一名将领，其勇猛比二人有过之而无不及。末将实在难以抵挡，请大人责罚！”

“那二人？”和连惊疑不定，“胡说八道，那二人已被我军百人队击溃，身受重伤。哪里还会出现在马邑战场？实话实说，否则本单于斩下你的狗头！”

“末将所说句句属实。请单于大人明察！”成律明长跪不起。

那二人，现在已经成了中部鲜卑军中的噩梦，所以和连只在意这二人的动向。而和连身后的汉人文士却听出了别样的声音。

“和连大人，请派大军一人双马速速追击这五百汉军骑兵，快，再晚就来不及了！”汉人文士跺着脚大声叫嚷着，大帐中的众人一脸不解。

“中行兀，为何如此？”和连询问道。

“来不及解释了，左贤王大人速速派人，事后兀在解释给您听！”文士看着帐外忍不住又跺了跺脚。

“好！成律明，你速速带上南门后军一万人追击这五百汉军骑兵。”看着成律明犹豫的样子，和连接着说道：“把本单于的护卫全部带走。带不回所有汉军头颅，你提头来见，明白吗？”

到底是自己的爱将，和连考虑了一下自己数倍于汉军的兵力，把所有的护卫都派给了成律明。

“明谢单于大人厚恩。此战不将汉军全歼，明提头来见！”成律明半跪在地上受命，信心满满地出帐了。

汉人文士看着离去的成律明，心中很是不屑。这个蠢材成律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偏偏左贤王还对他如此宠信，还是要派另外的人马支援才是！

想到这里，看着空空的大帐，中行兀悄悄地对和连说道：“左贤王，我料并州刺史必定在五百汉军骑兵之中！所以……”

“什么？你为什么不早说？”和连有些恼怒地盯着中行兀。

“我恐军中会有汉人奸细，不然五百汉军骑兵如何能冲出我鲜卑勇士的包围！”中行兀给成律明上了一记重重的眼药。

“成律明？卿多虑了，成律明自幼跟随我，是不会背叛我的！”和连不以为然地说道。

“汉人有一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老单于大人病入膏肓，各部鲜卑异动，左贤王之兄长亦蠢蠢欲动。他可是成律明的岳父大人啊！”中行兀继续说道：“我军数倍于马邑守军，如今并州刺史丁原极有可能已经遁逃。我们只需留少量军队围困马邑，以防万一。

除成律明外，另派大将追击，双管齐下。只要擒获丁原，左贤王必定声名大噪！单于之位必入左贤王之手。当此之时，左贤王需慎之又慎哪！”

和连深深地看了中行兀一眼，给了中行兀前所未有的压力。

“爱卿此言甚善，和连今后还需爱卿尽心辅佐啊！”和连深深地给中行兀施了一礼。

没想到五大三粗的和连会有此举动，中行兀心中一惊，接着又是一震，沉声说道：“敢不为单于大人效死！”

哈哈哈！和连大笑着离开军帐。中行兀紧随着成律明之后率领两万鲜卑骑兵南向而去。

马邑北五十里小山村。

一个汉军斥候悄悄地进入这个小村落当中。

“报告主簿大人：鲜卑大军两部南下。一部为马邑南门鲜卑后军约一万骑；另一部从鲜卑大营出来，为首的好像是一个汉人文士，约两万骑。两部骑兵都是一人双马，进军方向为雁门郡治阴馆！”

“果不出慎道兄所料！”吕布双眼精光爆闪打量着张狂，“中部鲜卑当前除去军资游骑一万人，又有三万人南下。剩余不足四万人，分守马邑四门。

按照与刺史大人的约定，明日正午始马邑守军会主动挑衅，到时候和连身边估计连两千人都不到，我们的计划十有八九会成功。长生兄，不如你我交换如何？”吕布又看了关羽一眼，眼中透露着难以言表的兴奋。

张狂也看了关羽一眼，他心中战术核心人选也是吕布，偏偏和丁原商量的时候，丁原硬是不让吕布作为战术核心。对付鲜卑人，还是吕布会有经验一些吧！想到这里，张狂开口了：“长生兄……”

关羽眯着双眼斜睨着张狂与吕布，一脸傲然，爆发出慑人的气势。关羽生气了！张狂有些无奈，又有一点苦涩。

“胜过关羽手中这把刀，奉先兄自可取而代之！”关羽的长刀狠狠地砸入黄土之中，尘土飞扬，土地龟（jun）裂。

“甚好！”吕布一脸嗜血般的激动。

马邑城中的几天两人的威名早就让吕布蠢蠢欲动了，现在有机会切磋，哪里还有推辞的道理？

“你我马战还是步战？各尽全力如何？”吕布怕关羽没几回合就落败，让其挑选，还让他尽全力。

糟了！张狂暗叹一声，这回二大爷要暴走了。

果不其然，关羽的双眼眯得几乎要看不见了，长刀反射出一道寒光，“马战，生死由命！”

“哈哈哈，好！”吕布大笑。

二人来到村中的空地。一个骑兵百人队被张狂派出去探查敌情，免得暴露行踪，另一个骑兵百人队将村落包围起来，在计划开始前，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剩余三百汉军骑兵和村里人则有幸观摩这巅峰对决。

“呼！”张狂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着拉开架势的两人，手心当中都是汗水。

三百汉军自然支持的是吕布，呐喊声早就冲破了天际：“飞将军，必胜！飞将军，必胜！”

吕布听着呐喊声，得意不已，偏偏还要做出谦虚的表情。

关羽的怒气则是冲天而起，远远的都能看到他头上暴躁的空气。此时传来了张狂孤独而略显尴尬的吼声：

“武圣，关羽！武圣，关羽！”

武圣？吕布摇了摇头。关羽则有些错愕，回头看了看自己顶瞧不起的恩人，点了点头，策马加速。吕布也催马而来。

“铿！锵！”方天画戟和长刀狠狠地砸在了一起，火星子溅了一地。三百骑兵的呐喊声停下了，张狂也呆呆地看着空地中央的二人。所有人的脑袋都是嗡嗡作响，双耳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能听到武器交织的声音。

吕布的双手微微有些发麻，心中大惊，自己居然被压制住了。第一招自己竟然是采取了防守姿势，第二招勉强拼了个势均力敌。

两人错马而走，到了一定距离又调转马头，迎面而来。

关羽的长刀再次高高举起，心中也是十分震惊，双眼的余光瞟了一眼自己长刀上的缺口，却发现对面吕布的方天画戟也是高高举起，比张狂的孤月戟厚重得多的月牙也做出了劈砍的姿势。

铿铿锵锵~

连续四招，两人的武器在空中互砍了四下。所有人都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冷汗，思考自己在这种巨力下能够抵抗多久。

“好！”吕布大叫一声，很久没有打得这么痛快了。

居然有人可以和自己长兵相接，力道还丝毫不差，甚至隐隐有些超过自己：“长生兄，使出全力吧！

关羽还是那副倨（ju）傲的表情，没有答话，心中的震惊却无以复加。自己的前三刀力道最大，而且是一刀比一刀强，吕布居然只有第一刀采取了防守姿势，接下来居然和自己平分秋色了。

两人怀着各自的心思，再次错马，转身奔驰而来。这一回，两人的武器都垂在一边。

要变招了！两人同时心想。

两骑越来越近，吕布率先出手了，方天画戟从下往上冲着关羽的面门而来，如果反应不及，必定被穿插而过。看似简单的一招，实则万分凶险，在战马的速度与无限接近的距离下，很难躲避。

关羽一侧战马，微微偏了几分，脑袋一偏，手中长刀丝毫不慢，冲着吕布的腰部而来。吕布微微一笑，没指望这一招建功，收回画戟格挡关羽同归于尽的一招。没等武器交接，关羽再次改变，化侧击为正劈。原来这是一招虚晃诱敌。

“来得好！”吕布的画戟斜斜地插向长刀，月牙与戟尖中间的空隙夹住长刀，往右侧一倒。关羽后手一使劲，将长刀抽出，激起一阵磨刀声，倒拖着长刀，转身回击。吕布似乎早就料到，侧身一躲，画戟一挥，格挡这背后一击。

十回合，二十回合，三十回合……到了九十回合，两人都气喘吁吁。吕布身下的战马不停地吐着白沫。关羽的白马则好很多，只是微微气喘，隐隐有些汗珠呈血红色。

“再来！”吕布踌躇（chouchu）满志地吼道，双手的青筋不断地暴起。挥着画戟，再次拍马而来。

“来得好！”关羽双手虎口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刀杆，长刀显得有些泥泞，不好握紧。

“唏律律！”就在两人的武器挥来之际，吕布马失前蹄，战马吐着白沫倒毙。关羽的长刀已出，大量的精神耗费，让他根本来不及收回长刀。

唉，吾命休矣！被甩落在地上的吕布闭上了双眼等死。

“小白！”张狂大声叫道。

仿佛是听懂了主人的呼唤，白马前蹄扬起，往侧面一跳，关羽的长刀狠狠地砍在了地面上，插了进去。

吕布猛地张开眼睛，看着马上的关羽，抱紧双拳：“长生兄，你……”

关羽打断吕布的话头，翻身下马，“奉先兄，是你胜了！关羽已无力握刀。”

电光火石之间，众人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看着本应该获胜的关羽认输了，本要命丧九泉的吕布获得了胜利。

“飞将军，飞将军！”三百骑兵大喊起来，关羽有些颓丧。

“武圣，武圣！”这次喊起来的不是张狂，而是村民，面黄肌瘦的他们跳着脚支持着他们眼中的平民英雄。

关羽有些发愣。他心中是同情贫民的，但是不等于他看得起贫民。对于这些弱者，他更多的是居高临下的施舍。他不明白为什么张狂总是保护这些弱者，在他看来：弱肉者，强食之。必要之时，这些贫民可以放弃，作战的勇士却不可以放弃。

而今，支持他的却是这些弱者。

关羽看了站在远处高坡的张狂一眼。张狂也加入村民的呐喊中，没有看见关羽眼中收敛的不屑之色。

哈哈哈！吕布、关羽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放声大笑。这一世，他们可能会敌对，也可能会携手，至少不再那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