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历新唐 04桃花枝

张春看着眼前的湖水,脱口骂了一句粗话。山涧出口是一个接近正圆的湖泊,圆的不像自然造物,湖泊周边群山环绕,湖边地势陡峭,想要绕行,只能渡水才能过湖。张春一边递给李进一瓶渔夫山泉,顺手从李进手上接过那本《桃花源记》翻开看着,开口说道:“李哥,这个地图上也没有这个湖泊的标识啊,上面画着过了水道之后就是桃花源啊。”

李进接过渔夫山泉,看了眼瓶身上的生产商“柴桑桃花水厂”,抿了一口水后问道:“春哥,修心课学的怎么样了?”

张春愣了一下,现在不是应该考虑如何找到桃花源吗,李哥怎么突然问起修心课程了?难不成要我帮他抄作业?张春腹诽道:“李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你很清楚我的学习情况啊,顺利通过考核没问题。作业你自己写,我肯定帮不上忙的。”

“行了,作业的事不劳你费心。春哥,你知道为什么会开设修心这门课程吗?”李进继续问道。

“这我哪里知道,不过听长辈说,以前是没有这门课的,好像是新唐四十二年才出现的。而且比现在难度高不少,考核通过就能直接成为灵修。不像现在,初次考核才能入灵,入灵之后还要再考核才能成为灵修。这门课出现的时间太短,我们这一辈十万人里能出个半个灵修就不错了。都只能问同辈,但大家都是竞争关系,名额有限,谁也不会真教。就算忽悠你,你也没办法,因为对方是灵修。”张春向李进连珠炮似的抱怨起来。

李进在重生前可能不太了解这些,但现在他非常清楚张春为何会如此抱怨。当年太祖建立新唐后,就开始建立一个没有压迫、人人平等的新世界,因此将所有关于灵修的资料全部封禁,并引导国民认为,只有人人平等、没有凡灵之分,才能出现一个真正平等的世界。否则,灵修与凡人相比拥有无法比拟的寿命和能力优势,这对凡人极为不公。但是现实中不可能人人都持有同一种想法,灵修的优势太大,再加上太祖寿命有限,所以太祖时期经过强力打压,仍有不少灵修隐匿起来。他们认为,世上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太祖,没人能抵挡长生的诱惑。所以在太祖驾崩后,残存的灵修立即出现,要求特权,甚至认为灵修高人一等。但他们没想到,太宗继位不到十年就重建了新唐秩序。由于种种原因,太宗没有像太祖那样清除灵修,而是采用新的方式让灵修与凡人共存——公开成为灵修的途径,作为新唐的上层阶级,同时掌握最强大的灵修力量,从而改变了整个社会格局。

新唐四十年至四十二年间,新唐社会盛传“一人成灵,全家灵修”“人人皆可成灵”“国家助你成灵”“灵修即长生”等说法,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讨论如何成为灵修,更出现了不少江湖骗子谋财害命的事。到了四十二年八月,太宗发布诏书,每年六月为考核时间,考核通过即成为灵修,考核内容和题目会根据情况调整,但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

新唐四十二年九月开学时,所有学生不论年级都领到了一本《修心》教材,各学校还增聘了修心教师。一开始大家都热情高涨,但后来发现学习修心就是读书和抄写,时间一天天过去,到了四十三年六月第一届灵修考核时,学生们发现考核方式很简单,就是在当地新建的灵修塔内走一遭,能站着出来的就通过。因此许多人认为这次考核应该很容易。但结果却像小刀剜肉——考试开眼了,全国统计下来一个都没通过,有的地区甚至无一人通过。一时间舆论纷纷,认为这样的通过率毫无意义,大多数人就是学几十年也未必能通过。而不管是通过者还是未通过者都表示不知道塔内发生了什么,通过者也表示似乎没什么变化,身体素质和以前一样,既不会喷水也不会喷火。因此,全国在七月份对灵修的热情从高峰跌入谷底,认为是骗人的。不少人想去学校找修心老师练习,但七月基本放假,也找不到人。

到了八月,通过考核的人收到当地机关的通知,召集到省城集合,具体内容不明,可以选择放弃不去。民众的热情又重新高涨,只是这次人们谨慎许多,新唐舆论纷纷,有传是要赐丹的,有传是资深灵修要为通过者传授秘法,也有传双修吸阳之类的话题。还是有少数胆小的通过者选择放弃,不知后来是否会后悔。通过考核的人八月份在各省城集合后都去了当地新建的灵修院,这时民众才知道,考核只是第一步,成为灵修还需要后续学习。

之后就是现在张春他们的故事了。人人都想成为灵修,因为这似乎能解决许多问题。

“李哥,你在想什么呢?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问这些?”张春一头雾水。

“等下你就知道了。”李进说。

“哈?”张春更迷惑了。

李进看着张春说:“灵修可以炼制凡人能吃的丹药,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啊,但据说凡人能吃的丹药几乎没有,只在传说中出现过,我可不敢乱吃,吃了承受不了后果很严重。第一堂修心课老师就警告过我们了,每年都有不长教训的人去尝试。”张春回答。

“是的,能量太强,凡人的身体难以承受,但也有一些特殊的方法。”李进从木盒里取出两粒像气泡一样的丹药,递给张春一颗,“吃了它,然后按我说的做。”

张春一脸懵看着李进递来的丹药,愣了一会儿,说:“李哥,你该不会要害我吧,我们两没有仇没怨啊。”

李进哈哈大笑:“看你胆小的!相信我。”说完他把丹药吃了下去,“灵修之路漫长险阻,春哥,想提前体验下吗?”

张春看看李进,咬咬牙说:“算了,有什么不敢的,你都吃了,我也吃。吃完按你说的做。”他从李进手上夺过丹药吞下,一脸我准备去见阎王的表情看着李进。

李进看着张春,给了他一个拥抱:“好小子,哈哈!”

张春也愣住了。

“春哥,以后你就知道了。灵修丹药凡人确实不能乱吃,但成为灵修有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还是有些能吃的丹药的。比如我们刚吃的避水丹。”

“避水丹?”张春一头雾水,“我们要下水?桃花源在水下吗?”

“可能吧。”李进没有给出明确回答。“下水要紧跟我,不要乱游,避水时间是有限的,我们要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入口。”说完他就跳进了前面的湖中,张春也紧跟着跳下去,边跳边喊:“完了,我不会游泳啊!”

下水后,张春惊呼:“太神奇了!这就是灵修的力量吗?”只见两人周围像被结界隔开,像两个漂浮的球飘在水中,水无法淹没。

“终于知道所有人为什么那么拼命通过考核了,这种力量凡人无法做到,就算用我们的科技也无能为力。李哥,我们就这样飘着,怎么找入口呢?”张春疑惑地问。

“现在要借助一下灵魂的力量了。张春,听我的,照做就行。”李进解释道,“丹药不仅让我们短时间避水,也能短暂使用灵魂力量。”

“灵魂力量?你确定不是熊的力量吗?”张春狐疑地问。

“来不及解释了,照我说的做,集中注意力,用意念抓住避水结界的边缘,然后控制移动方向。”李进认真地说,然后在张春面前控制自己的身体围着他游了一圈。

“我不会啊!”张春手脚乱晃,想用四肢控制身体方向。

“冷静,不要去控制身体,要感觉你的意念像抓住某样东西一样。”李进说完,在张春面前抓起一条小鱼。

张春冷静下来,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一些幻想,能凭空控制物体移动。他试着感觉那种感觉,发现好像可以了。

“哈哈,李哥,我学会了!”张春像个无定向的飘球,兴奋地说,“哎呀,对不起,我还不熟练。”他差点撞上李进。

“会就行,控制方向,跟我来。记住,一定要跟紧,如果跟丢就立刻浮出水面回岸边等我。”李进再次警告。

“知道了!”

忽逢桃花林,林尽水源,便得一山。

千年间,不仅大自然改变了环境,人类也改变了环境。原本漂在水面上的两人向湖底飘去,多年沉积后,湖底地势西北方向略高。

李进指向西北略高的地方,又指指自己。张春会意,点点头。两人便向那里飘去。那里与其他地方没有太大不同,张春以为会看到些树枝之类的痕迹,结果和其他湖底一样,然后李哥带他来这里,也没什么特殊的,淤泥层比较薄而已。

李进没有多想,神情有些奇特。他来到一个略高的地方,拂去表面的淤泥,然后取出背上的木盒,当着张春的面打开。张春很好奇里面是什么,也不再问。

李进取出一截树枝,树枝上还有粉嫩的桃花。他把木盒递给张春,双手轻轻拿起桃花,仿佛一用力就会碎,小心地放在刚刚拂净的地方。放下后,他示意张春保持冷静。只见桃花漂浮起来,散发微微白光,按理水下不该有花香,但两人均闻到。随着白光越来越刺眼,强到他们无法睁眼时,突然一暗,那朵桃花像埋藏千年后突然取出风化一样,在两人面前化为粒状,每个粒子散发白光。然后,仿佛清风拂过,粒子四散开来,在湖底如同无数萤火虫般闪烁。张春看呆了,从未见过这样违背常识的景象。他揉了揉眼睛,这时所有粒子光亮增强,强到两人只能闭眼,然后身体突然自由坠落。

“完了,避水丹失效了!”张春慌了,手脚乱摆,但突然停住,因为他抓到了一株草。当光线暗淡到能睁眼时,他看到李进站在面前。

“春哥,一千六百年来,渔夫是第一位进入桃花林的,我是第二位,老头子是第三位,你还记得你是第几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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