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繁花 第12章 洛阳城东桃李花

在给学生讲古文分析时，樊华解析初唐诗人刘希夷的《代悲白头翁》。

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

洛阳女儿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

……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讲着讲着，樊华心内想笑，感叹真如批评家所言：文字的精妙在于阅读人的现实心境。

她想起自己少女之时，最感叹的是“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洛阳女儿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两句。

这两句一语道出了平门少女的期待以及对这期待又可望不可及的自艾自怜。

那期待是什么？其实后面的一句就揭了谜底：“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

——期待那些“公子王孙”。

这说来说去，还就是平门少女的悲哀。

你期待着“公子王孙”，可“公子王孙”并不领情，他们并不屑关注这些庸凡的桃李之花，也不在乎花的摇摇欲坠，犹在“落花前”“清歌妙舞”。

所以，就免不了落个“洛阳女儿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的结局。

现在想想，却没了那时的感觉，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可笑这刘希夷也是“牙痛着许多文人的牙痛”，复在咀嚼这已经无味的“醋”，竟不去揭示“公子王孙”的整体本质。

这些所谓的“公子王孙”，大概率都是“莠草”。

按说，你刘希夷应该提醒那些少女，期待这些不着边际，犹不如期待“君当作磐石，妾当做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踏实而实在。

所以，现在她认为，这刘诗里最精妙的一句应该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这应该是生活的真实感悟。

比如自己，去年此时，自己还为无有着落而茫然彷徨，现在却已脚踏实地。

这蒲苇织席的日子，稳妥又踏实而且还富足。

当然，这个“富足”不指金钱，是指有奔头。

这不，不知不觉间，结婚已三月有余，转眼就是冬至。

樊华自己知道，她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了。

……

生活犹如四季，总是此花谢了，那花又开，精彩不断，纷纭接续。

一个礼拜天，孟秋靳晨公司的一家主要供应商的赵副总路过此地，顺便想见见孟秋和靳晨。

孟秋和靳晨商量着应该喊上樊华一起。

这也不是孟秋假公济私，的确是樊华这“展业顾问”关键时候确实能发挥“专业”顾问的作用。

对于“在线教育”这个行业的现实需求和发展趋势，樊华是“切身体会”和“实践真知”都具备的，而且，对于设备是“实用”还是“华而不实”是有第一手的调查研究发言权的。

其实，这方面的感受，靳晨比孟秋更有体会。

几个关键时候，樊华都让公司避开了弯路，说是挽救了公司也不过分。他心底里已经坚信，樊华对于公司的发展已经不是可有可无，甚至都不是锦上添花如虎添翼可以这样简单描述的了。

二话不说，樊华开车来到公司，和孟秋坐上靳晨的车子直赴赵总下榻的酒店。

三人见到赵副总，孟秋先作了自我介绍，然后拉过靳晨道：

“这位是我们公司执行总经理靳晨。”

随后又指着樊华道：“这位是夫人樊华。”

其实，这里得怪孟秋介绍的不清楚，那赵副总一一握了手，便侧身打量着靳晨和樊华半是真诚半是恭维地赞赏道：

“嗯，好，好，并蒂芙蓉初照水，比翼紫燕参彩云，好一对凤凰于飞光彩照人！”

赵副总这文绉绉的一夸，把孟秋三人都夸愣了，孟秋半张着嘴不知如何应对，靳晨和樊华则红了脸手足无措起来。

赵副总听不到回应，又看到三人错愕的表情，以为是自己的词选错了，还是话讲错了，紧张起来，嗯啊着去看孟秋：

“哦，孟总，这……”

孟秋尴尬的笑但想不出如何解释，靳晨本应该也很容易解尬，但心怯嘴也木，加上不好意思也不作声。

樊华反应快，她立即一步跨到孟秋身边笑着挽住孟秋胳臂，说道：

“赵总，您说的好，这样才是并蒂芙蓉、比翼紫燕、凤凰于飞，就是不够光彩照人。”

赵副总立即明白过来是自己搞错了配对，连忙“哈哈哈哈哈”笑着掩饰：

“对对，这是于飞凤凰，照人光彩！了不起，了不起，怪不得孟总的公司日新月异，原来是有贤良内助哦！哈哈哈，了不起！”

孟秋笑了连忙谦虚：

“赵总过奖！这内人哪是贤内助啊？已经成了我兄弟俩的贤外助了。嘿嘿嘿……”

四人寒暄着便进了雅座。

本来靳晨的话就少，这饭前的一场误会让他更懵钝了，整个一顿饭下来，他更少了话。

没办法，樊华只好尽量地多说话打圆场找补着，还不时地逗着引着逼着他挤出个一句两句的，这样总算是勉强应付了过去。

可事儿偏偏就好凑巧，不一会儿又凭空掉下了一件让兄妹三人更不愉快的事儿。

三人送赵副总回到下榻的房间后，乘电梯下到一楼。

三人出得电梯间，刚刚回到餐厅门口，就见三四个人一边擦着嘴剔着牙一边儿说着话走出了餐厅的一个包间，也往酒店大厅走。

那三四个人在前面走，孟秋三人不经意地在后面跟。

三四个人说话间突然提到了“孟夏”这个名字。

一开始，孟秋靳晨樊华三人还都以为可能是重名，但还是禁不住的都专注了耳朵的收听范围。

听见其中一人又说道：

“这个孟夏，人倒是不错的人，可就是眼光忒高，你说，我给她介绍的这几位，哪一位差了？！她就是偏不认。嗨——！”

另一个接言道：

“您是有所不知，也不是她眼光高，也不是你介绍的人差，是她看上了他哥的干兄弟。一直膘着人家好几年了，可惜人家就是不答应。估计原因吧，就是周佳琪说的，那家伙太帅气了，好多姑娘都盯着。你说这孟夏吧，虽说长得也不差，可有比较就有了鉴别，一比较就看出了秋色。对吧？”

“还有这回事？”第三位又插了言，“这不太好吧？！怎么着说，他哥的干兄弟也得算她爸妈的干儿子吧？这怎么着也算是干兄妹。这干兄妹之间通婚——？不太好！虽说不至谬伦，但也伤了大雅！”

这时，走在最前面的第四位也扭回头来发了言：

“倒是不这么严重！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不过，我听说，这一家子人还是不错的，她哥又给她找了个好嫂子，说是咱市重点中学的骨干教师……”。

樊华一听到这里，确定了这些人说的是自己家和自己小姑子孟夏无疑了，再听下去会更尴尬，也徒增烦恼，连忙一手拉着孟秋，一手拉着靳晨逃也似地右拐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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