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之缘主 第2章 初见

灰蒙蒙的天幕上连串的雨珠砸下，远处黑云压在绵延起伏的群山之上。

惊雷在山间滚动，轰隆——

这一方天地霎白，雷声由远及近传到小山坡上……

电闪雷鸣之下，光溜溜的山坡上一道身影遗世独立……

草木遭战火侵袭过后仅剩焦黑裸露的地皮。

一双银色勾线的白色长靴将这暗色踩在脚下，束发所用的红色绸缎与黑发在描绘着白鹤展翅的油纸伞下相交飞舞，被雨打湿后便乘着重量乖巧的垂在腰间，让那纯白的羽织也转为暗色，好似要将这世间唯一打破沉闷灰暗的色彩也拉下与之沉沦。

铮——，刀剑的嗡鸣划破雨幕传到了山坡上。

伞沿未遮住持伞之人精致瓷白的下巴。

持伞的手微微抬起，朱唇轻启，似是有一声叹息由贝齿间流露，糅杂进雨声而不可闻……

山脚下——

手持短刀的小童，在大雨中吃力的睁开双眼，卷翘的白发经雨水冲刷死气沉沉的耷拉在额前。

三只刚刚足月的小虎并列在小童身前，龇露犬牙，发出奶气的吼声，试图威慑住前方那些黑雾缠绕，瞳中红光冰冷闪烁，身上骨刺嶙峋的怪物。

小童名叫五虎退。

五虎退生性柔软，此刻他的面上却露出了与之不符的神情，目光充满凶狠，咬着下唇，一身杀气倾泻而出。

手中的短刀从烈火冷萃中诞生，经历了成千上万次的锤炼才造就了无坚不摧的坚硬与锋利。而如今，这锋利的刀身上有了一道裂痕，岌岌可危得仿若挥指一弹，刀身便分崩离析。

五虎退握住刀柄的手，指背用力到泛白。

目光从刀身上移开，环顾四周，雨幕下那些的魔鬼已将他们包围，正伺机而动。

站在五虎退前方，水蓝发色的青年早已到了极限，他是这群人中的年长者。

被劈开的藏蓝色军装，裸露的胸膛上，从左肩至右腰的伤口在雨水的冲刷下，裂开的肉层狰狞泛白中混杂着血线，血水被雨水稀释却不见浅，顺着腰腹精致的肌理流下，不断浸染他的军装。

他剧烈呼吸着，眼前时明时暗，他知道只需一个念头的放松，他便会倒下再不醒来，然后留着弟弟们继续在那片沼泽中苦苦挣扎。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握住剑的手松开再次握紧时已然下了决心！

“骨喰！带他们走！”

骨喰藤四郎听见这一声敲响丧钟的悲鸣，在雨水中本已吃力微张的双眼瞪大看向那人。

“一期哥！”

充斥着绝望的呼唤自弟弟们的口中传出，一期一振内心犹如困兽之斗，哀恸不已。

他狠下心来，侧头看向骨喰藤四郎。

在场的除了他，只有骨喰较为年长，想到藤四郎家的年长者便想到小叔叔鸣狐不在了。

然而转念一想，在这样的场景下，或许鸣狐不在反而是一种幸运。

他苦笑，雨水顺着扬起的唇角落下。

“走……”

这个字从嘴里吐出，缓慢却彰显了主人的决心。

刀剑的悲鸣混在雨声里，对峙天雷愤怒的巨吼，几乎微不可闻，传开后散去……

远处的山间翻滚的黑色的云层消失后，大雨初歇，嘈杂之音消失，万物归于平静。

妍栢收起油纸伞，雪白的鹤收起它的翅。

她抬头望向天空透过云层的光，那光照射在不远处的草地上，草里反射出光芒。

她向光源靠去，走进后便只见一地残片。

……

一只飞蛾在黑暗中寻觅，忽高忽低缓缓飞近放置在廊下的落地灯，经过几十次撞击后，终于停留在灯罩之外。

夜已深，飞蛾似是栖息在光上，不再动弹。

一门之隔的室内，银发小童稚嫩的面容惨白，额头是细小的汗珠，两条精致的眉紧锁着，在睡梦中他也惶惶不安，没有血色的唇哆哆嗦嗦，微张又闭合，当再次张开时，

“一期哥！”

一声饱含痛苦的呼声刺穿了黑夜的静，再次揪紧了笼罩在这片夜幕下人们的心。

廊下有少年匆忙跑过。飞蛾受惊扑朔着翅膀飞进了黑夜……

妍栢拎着羽织裹成的包袱，穿过一座座朱红高大的鸟居。

两旁种植的樱树应是过了花期，连绿叶也所剩无几，鸟居下的落叶顺着风卷起浪花，叶落簌簌声与靴底轻击青石砖的清脆声，在偌大白茫茫的空间里回响。

妍栢穿过最后一座鸟居，她的身影在鸟居的横切面下扭曲如落石入湖面，一阵水波荡漾过后，连落叶也平息，空间重归平静。

“见过了~”

倚在窗边的贵妃榻上的女人侧过身看向归来的那人，精致的眉目，绯红的眼尾轻轻翘起，带着一股媚意，秀挺的琼鼻，不点而红的丹唇微张，嘴里的烟杆移开，吐出的烟雾让她的面容亦仙亦幻。

宽大红色的羽织下摆落在地板上，随着女人的动作划出一道似水波般的弧线，羽织下的脚裸上有着一枚金色细链穿过的铜铃。

这是一句肯定而不是疑问。

妍栢知晓以入画对自己的了解，她的行踪想必入画已了如指掌。

她不喜欢这种受人监视的感觉，却依然好声应道，“嗯。”

入画没成想妍栢会回应，挑了挑眉，将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向了她手中提着的包裹。烟杆指向包裹着的羽织，“你的羽织里？”

迟疑了一瞬，空出的纤纤玉手抚上红唇，神情似是惊讶，而后笑得前仰后翻。

“你又在做多余的事情！哈哈哈，知世你快来看看。”

听到这声呼唤，墙上的朱雀图腾金光闪过化作童子立在妍栢身后，童子不过八、九来岁，留着老实乖巧的娃娃头，红唇粉面，身着绛红色金丝线描边授衣。

女人似一只翩翩蝴蝶从枝头上飞起，掠过妍栢飞向了后方那人。

她的脚上铜铃晃动却不出声。

妍栢恼羞，回过头来看向那个为老不尊的女人。

“方（放）凯（开）窝（我）。”

知世被迫仰起头，在女人的手里挣扎着，试图解救自己的脸颊。

“你又输了，我早说了那丫头一定会做多余的事~”

入画揉了揉男童被她捏红的面颊，直起腰，抬起烟杆敲了敲童子的脑袋。

“这下可不许拦着我喝酒。”

“知道啦！”知世摸着轻微泛红的面颊，目送女人走出房门，不满的嘟喃道“就知道喝酒！”。

看了看手里的包裹，妍栢绕过知世，跟了上去。

“喂！你不帮忙吗？”

“自己想办法。”

话音刚落，绯红纤长的背影便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妍栢停下脚步，知道跟上去已无作用，入画决定了的事从不因人而改变。

她看着手里的包裹发愁，忽然想起了什么……

妍栢猛然转身，眯起眼，向知世逼近，“你又拿我和那疯婆娘打赌！”。

“才没有”知世左右避闪不及，被她逼到窗边，一屁股跌坐在美人榻上。

空出的右手掐住知世的面颊，妍栢磨牙，“你上次是怎么答应我的！”

“方凯窝，”知世抬起肉肉的小手按住妍栢的手背，连忙讨饶，“窝窝（我我）挫（错）了。”

“错了有用？”

妍栢松开手，拍了拍知世的面颊，她认为知世有必要付出点赔偿，正好她手头上急需人手。

“那不然，你想怎样嘛？”小童抬起两手搓了搓，捂热后放在了面颊上揉搓，一双黑眸滴溜溜的转动着，上下打量着妍栢。

注意到妍栢手上提着的包裹时，他变了脸色，立马放下双手交叉在胸前，拒绝的意味满满。

“不不不，我不干！你休想！”

这包裹里缠绕的因果线红得夺目，只要想到沾染上所要付出的代价，他的心里就疯狂呐喊——必须拒绝！

一想起自己被坑的那回，整整两百年他都羞于现出原形。毕竟，一只没毛、灵力滞泄不通的朱雀可不就是飞不起的走地鸡。

妍栢凑近知世，直视他的双目，威胁之意流露而出，“嗯？”。

知世挤出两滴泪水，抬起起袖子妄图挡住脸，从而阻断那人的视线。

“不……”拉长的尾音好不委屈。

妍栢扯开衣袖，知世不敢动弹，她眯眼，像只偷腥的猫儿，龇牙一笑。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我一人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