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凉薄半是伤 第十八章 再遇秦淮

见秦淮大步流星地朝自己走近，全没有避嫌的意思，苏婳忙退到了曲槿凉身后。

曲槿凉的脸色这才稍作缓解，他脱下身上的月白色披风，冷着脸将披风递给了苏婳，沉声说了句：“穿着。”

苏婳眉眼低垂，一脸无辜地接过披风。

秦绯一行人个个面面相觑，似乎谁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会看到这样一个画面。

只有秦淮，一脸意味深长。

“我差点没认出你来，比起上次你那一身素衣打扮，姑娘今日真是让秦某大饱眼福啊。”秦淮似乎并不把曲槿凉那一脸的防备和隐忍放在眼里，照旧一口一句姑娘的称呼苏婳。

“兄长和苏姨娘竟是旧相识吗？”秦绯假作惊讶地问秦淮。

秦府宾客盈门，这几人却都闲情逸致地站在那里话家常，在秦府门口迎宾的秦翰看见了，小跑了过来，刚好听到秦绯问秦淮这话。

“秦翰见过子荣哥哥，见过各位姐姐，”秦翰状似乖巧地打了招呼，瞧见苏婳这一身打扮，也是看痴了，一旁的秦绯暗暗掐了他一记才回过神来，然后便问秦绯，“姐，谁和婳姐姐认识？大哥哥吗？”

“婳姐姐？”秦淮听了，一脸惊艳的神情看向苏婳，“姑娘芳名可是苏婳？婳，倒是应了姑娘这不落凡尘的模样。”

秦绯惊异地看了秦淮一眼，心里暗想，秦淮怎么就一准料定苏婳姓苏，他回来玉城日子不多，上哪知道曲太夫人赐她姓氏一事？不是前些时日还在拐弯抹角打听曲槿凉院里有几位姨娘吗？

曲槿凉挡在秦淮面前，“秦大少爷，注意分寸，否则别怪我坏了你的兴致。”

“子荣你好生小气，从前便是这般，但凡惹你青眼的，总是藏着，半分也不愿与旁人分享。”秦淮话里有话地说。

苏婳变了脸色，暗想这个秦淮难不成他真的认识自己？可除了曲槿凉和曲明熹，她小时候在玉城也未曾招惹过谁啊，难不成是跟着那个人在外行医时，见过秦淮？也是了，她那时候被殷空诓着学了医术，后又被迫跟着那个人行医施药，期间都是戴着面纱的。

思及此，苏婳又往曲槿凉身后藏了藏，躲开了秦淮的视线。

“你成天惦记别人东西的毛病也该改改，少不了来日又要惹祸上身。”曲槿凉面不改色地冷声威胁。

说完，他转身从苏婳手里夺过披风，负气似的亲手替苏婳穿上，边还冷着脸低声呵斥苏婳：“回去把这身衣裳烧了，不许再穿。”

这时，又一辆马车缓缓停在秦府前。

云兮婼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马车，一身金丝织锦礼服，将她衬得颇为高贵；在她身后，林雨瞳也从马车里探出身。

见状，曲槿凉大步走了过去。

林雨瞳由曲槿凉搀扶着从马车上缓缓走下，她一袭绛纱水雾裙裹身，头绾倭堕髻，肤白如玉，美眸含笑，顾盼生辉；往来的宾客无不惊为天人。

“嫂夫人真是倾城之貌，这玉城果真无人能及。”秦翰感叹道。

秦绯瞪了秦翰一眼，他才敛起一脸轻浮的笑容。

苏婳也忍不住多瞧了几眼，打心眼里感叹这位夫人的天姿国色。她原本是站在曲槿凉身后的，自林雨瞳出现之后，他就像是忘了有苏婳这么个人似的，不曾多看她一眼。

秦淮也大肆称赞了一番，相较于对苏婳的那几句恭维，也可谓是云泥之别。

又寒暄了几句。一行人才进了秦府，女眷皆由秦绯领着去了后院。

苏婳跟在人群后面，她手指不停搓捻着曲槿凉那件披风上的纹络，一整颗心都悬着，脑海里反复回想起方才秦淮临走的时候，别有深意地看她那一眼。

她总感觉秦淮的目光有些熟悉，他像是知道她的底细一般，神情也是既轻浮又冒失。

不一会工夫，她们随着秦绯进了棠梨苑，那位寿星夫人的住处。

苏婳站在门口，距离得远，但依稀也瞧见了，那位妇人头上戴着镂空飞凤金步摇，身上那件湖蓝的广袖裙上还绣着几朵娇艳欲滴的富贵牡丹，那妇人举手投足之间，皆显雍容华贵之态。

祝寿的人不少，多是些贵妇人领着待字闺中的女儿前来的。秦府三个少爷，唯有秦家二少爷秦铭已经娶亲，秦淮和秦翰均未婚配，这城里惦记着将自家女儿送入秦府的门第自然不在少数。

一群人后又辗转去了园子里听戏，苏婳心不在焉地跟着，一不小心被人挤了一下，带伤的脚踝又崴了一下，把她和云兮婼她们冲散了，不多久她就被人群给甩下了。

秦府后院虽说景致怡人，苏婳也无心观赏，她沿着错综的甬路走了好一会儿，又不知该往哪去，觉得有些乏了，就在湖边柳树下找了一处僻荫之地，倚着树干打瞌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个绿衣丫鬟叫醒了她。

“姑娘为何这里酣睡？”

苏婳细看了那丫鬟，她模样娇俏，瞧着大约正是豆蔻的年纪，服饰打扮，应是秦府府上的丫鬟。

“我是来参加太夫人寿宴的，迷了路，你可否引我去那听戏的园子？”苏婳瞧着天色，也拿不定自己睡了多久，便又说，“或者，去棠梨苑吧。”

“好，您随奴婢来。”

那丫鬟将苏婳扶起，满口应承了，她领着苏婳离开湖边往西，途中路过一处院落，落了锁，瞧着像是间荒僻了的院子，苏婳觉着好奇，便问了那丫鬟一句：“这府中竟也有这样荒落的园子？”

“回姑娘，这院子是三少爷的生母刘氏住的院子，刘氏死后不久，这座院子就被锁起来了，姑娘还是快些同我离开吧，莫要停留。”语罢，二人便不再驻足，一路上再没瞧见贺寿的宾客，周遭愈发僻静，只偶见几个忙活的小丫鬟。

“好像跟我来时的路不大一样了？”苏婳问道。

“姑娘莫急，这府里的路原就四通八达，再往前走一小会儿，棠梨苑就到了。”那丫鬟笑盈盈地应道。

又穿过一段游廊，走下甬路，四下又渐开阔，不肖片刻，那丫鬟领着苏婳进了一处院子，不及苏婳发问，便说：“姑娘，到了。”

爽朗的笑声响起：“你怎么来了？”

苏婳回头，看到秦淮出现，笑盈盈地朝她走了过来；她这才警觉心大作，惊觉自己被这小丫鬟摆了一道。

那丫鬟似也没料想会撞见秦淮，未及行礼，便慌乱退下了。

苏婳指着已经走远的丫鬟问秦淮：“这是你的住处？你安排她领我来的？”

秦淮不明所以地耸肩。

“我要去棠梨苑。”苏婳说着，四下环顾一遍，随即循着那丫鬟离开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开。

秦淮在她身后哂笑，也跟了上去，边还好意提醒：“那边是内院，倒是有一小门出去，可你无人指路只会越走越迷糊。”

苏婳停下脚步，转身横了秦淮一眼：“大门在哪？”

“你确定要从大门出去，那边人多，恐怕要教人瞧见哦。”秦淮的目光始终没有从苏婳脸上离开，眼里莫名放着光，仿佛瞧见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我光明磊落，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苏婳蹙眉道。

秦淮他嘴角噙着笑容，一手环胸，一手支着下巴，将苏婳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伸手去扯苏婳身上的披风。苏婳警觉地退了一步，见状，秦淮又露出来人畜无害的笑容来：“我只是觉得，子荣这披风不适合你。”

“秦大少爷好兴致，秦绯把我弄来参加寿宴？也是你安排的吗？”苏婳问道。

秦淮这才敛了笑意说：“从望雨楼回来后，我差人打听过你，子荣身边就这么几个女人，秦绯他们大约是猜到了打听的人是你，就故意把送来我跟前了吧，许是为了成全你我？”说着，他又露出略显轻浮的笑容，朝苏婳走近了些，“婳儿这么想我，让我好生伤心呢，话说，你怎么会甘心成为子荣的妾，在我看来，你当宁死不屈才是，这么喜欢他吗？喜欢到……不惜作践自己？”

苏婳冷笑：“跟你有关系吗？别装得一副了解我的样子，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故人，我劝你没事也离我远点，少打听我的事，免得耽误你秦大少爷的名声。”

“我可不怕。”秦淮不甚在意地笑，“我的名声有什么要紧，我巴不得子荣因此厌弃了你，届时，我便娶将你赢娶进门，岂不美？”

说着，他摊了摊手说：“你也看到了，我孑然一身，也未曾娶妻，我娶你，你就是这府里正经的大夫人，比起在曲家受那一堆女人的闲气不是好太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