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关城内。
哀嚎声不断响起。
扶苏回来时,只见到伤兵满营的惨状。
“陛下,这是伤兵给运回来了...”
紧紧跟在扶苏身后的章邯解释道。
扶苏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自从前几日李佐车和李信出关迎战,中间除了报捷的文书不断送回来之外,这是扶苏第一次看到从战场上回来的兵。
好几百个伤兵就那么随意的扔在道路两旁。
不时还有鲜血从他们的伤口处流出。
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苍蝇,嗡嗡的绕着这些人转。
有些胆子大的,更是直接在人身上爬行着,还时不时的搓动一下两个触须,就像是大餐开动前需要的仪式感一样。
黄昏的太阳照射在这些伤兵身上却给不了他们任何温暖,更像是生命的倒计时。
有疼的直哼哼的,也有疼的大喊大叫的,还有的,不叫也不动。
就那么直挺挺的躺着,双眼无力的睁着,仿佛想再最后看看这世界。
一个医者带着小药童正在挨个检查伤情。
不时的摇一摇头,随即就有军士将那人抬走。
下马后的扶苏脸色有些凝重,眼中噙满了焦急和担忧。
他没有去看那些躺在路两边的伤兵,而是直接去了哭嚎声最大的土房子里。
左脚刚迈进去,夹杂着汗臭,血腥,腐烂味儿,屎尿味,草药味,的气体就冲进了扶苏的鼻腔。
扶苏没忍住,吐了。
搀扶扶苏的章邯关心的说道:“陛下,还是别进去了,里面太过污秽,气味也很不好闻的,这里...”
扶苏没听章邯再说下去,抬脚又进去了。
挺大一个房子里,就一个老医者再给众人上药,包扎伤口,再无他人。
扶苏眉头紧皱,问向强忍着异味跟进来的叔孙通。
“这里为什么就这一个医者?!”
“去,把随军的医者,包括朕的医者,统统给朕叫来!”
叔孙通有些犹豫:“陛下,太医令乃是陛下专职医者,这些...”
“怎么?这些将士们在外面替朕流血又流汗,现在受伤了,难道连医治的人都不给他们找吗?!你们儒家口中的仁义,就是如此?!”
叔孙通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扶苏最后这句话说的太重,叔孙通不敢接话。
不过机灵的叔孙通在见到扶苏已经开始给医者打下手帮着处理伤患时,赶忙出去找医者去了。
他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所有能用得上的医者,都给找来!
这样才能在扶苏这里得到认可。
原来还哀嚎满屋的伤员,听到扶苏训斥叔孙通的话,立马安静了下来!
每个人眼中都异彩连连。
扶苏没有理会那些目光,刚开始只是轻声安抚那些还未得到救治的伤患,到后来,干脆洗净双手,挽起袖口帮着包扎起了伤口。
扶苏没有经验,下手没有轻重,弄疼了很多伤患,惹的伤患惨叫不已,扶苏感觉给伤患道歉。
跟在身后的章邯大为感动,也去洗干净了手过来帮着扶苏一起清理伤口。
能进到这个小土屋的人,伤口都不重,伤重的,也到不了这里。
扶苏能做的,只有清洗伤口这一个简单的事。
先把小土屋里都洒满生石灰,然后又让乌氏倮去烧热水,水中要洒入精盐,待水变温后再端过来。
扶苏又让章邯把所有能收集到的酒都收集起来。
三人分工明确,紧密合作。
一切准备就绪,便开始给伤员清洗伤口。
土屋内唯一的医者也被扶苏叫来跟在屁股后面。
医者只是轻轻的皱了皱眉,却并未说什么。
先用酒,然后用温盐水清洗,直到清洗干净,再让身后的医者给伤者上药。
医者是个看不出岁数的老人。
手中的金疮药只要轻轻一抹,然后用麻布包扎好,刚才还疼的吱哇乱叫的伤员马上就安静了下来。
扶苏觉得很是神奇,不过也没多问,还有很多伤员在等着他们呢。
于是一个简单的医疗小组便成型了。
当叔孙通把周围所有能用的上的医者都叫过来时,扶苏他们已经不知道处理了多少伤员。
只记得这个屋子里人,已经换了六遍之多。
扶苏等人也终于能休息一下,短暂的喘口气。
土屋外,累瘫的几个人靠着墙角并排坐着。
屋里有太医令在,想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坐在扶苏身边的老医者默默的从怀中掏出干粮啃了起来,咀嚼了半天也不往下咽。
扶苏很狗腿的给老医者递过去了水。
“这位先生不是本地人吧?!”
喝了口水,感觉顺畅许多的老医者听闻扶苏如此问,也开口问道。
“先生不敢当,不过陛下是怎么知道的?!”
“先生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你在土屋里一口一个朕的训斥那官员,谁能听不见?陛下还没回答老朽问题呢,陛下怎么知道我不是本地人的!?”
扶苏闻言,哈哈大笑,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接着说道。
“哪有本地人还自带干粮的?!你说是吧,老先生?!”
老医者闻言,也不禁有些哑然失笑,随即又啃起了干粮。
“不知先生尊姓大名?!朕看那些伤者用了你的金疮药之后,能立马安静下来,想来必是先生的医术高明所致!”
“高明谈不上,不过就是老祖宗传来的东西罢了,不值一提!”
老医者谦逊的说道。
扶苏则有些郁闷,我特娘问你叫啥,你怎么还遮遮掩掩的?!于是继续追问道。
“先生尊姓大名?!”
“不值一提,不提也罢!”
老医者又一次拒绝回答。
“莫非,先生在害怕些什么?!”
“是啊,老朽还想再多活几年呢!”
听到这儿的扶苏是一脑门子的问号,什么意思,感情告诉我名字就要立即毙命?!
“还请先生名言,扶苏不是不甚明白。”
这一次,扶苏换了个称呼说道。
老医者看着扶苏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
“老朽怕告诉陛下名字,就会像先人一样惨遭陛下身边鹰犬加害,再一次让我宗门遭遇灭顶之灾!”
扶苏更是纳闷了,自己对着老者说的历史,实在是不甚明了啊!
这时,一直扶苏身边的章邯一下子就精神了很多,凑到扶苏耳边低声说道。
“扁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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