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世一端 南下篇02

群芳楼在天京城也是首屈一指的地方，随便问问便都知道了。只是，小二很诧异：我带着“夫人”还敢去妓院，不禁流露出羡慕的眼光.....

群芳楼，无论位置还是规模，在天京城都是上等。大白天的门口竟然都有很多人。我直接拉着马车来到后边，一个伙计跑了过来：“哎哎！这边不能进！去前边！”

“我过来找人，马车先放在这里。我娘子在车里，仔细照看着！”我扔给他一个碎银子，这家伙简直变了一个人：“唉唉，我当是谁呢，大爷，您是熟客，您放心，我这边伺候好大奶奶......来我们这儿带家眷的不多，哈哈，您找哪位姑娘？”

“九娘可在？”我问。

“九......九娘？您找她有事么？”

“麻烦你帮我跟他说一声吧，只说......只说灵宝道人朋友的找他有事。”

“哦哦”这个伙计疑惑着走开了。

等了一会儿，人还没见到，一阵银铃般的声音先传了过来：“哎呦呦，林小兄弟，等你这么多年，终于想起过来找我了！”

只见一人，妖娆地走了过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似乎全然没有变化，倒是比上次见面热情的多了。

她走到我身边，一阵香风随着他一并过了来。她不客气，拉着我的手打量了一番：“小兄弟，这些年不见俊俏了不少啊。灵宝老仙师可好？”

毕竟是个漂亮女人，我脸色腾的红了，撒开手道：“九娘你好，灵宝老仙师安好，老爷子问你好呢。”

“小兄弟这话说假了，灵宝才不会这么和我说呢。”她嘻嘻地笑着。“上次据着仙师的面子，没有好好的和小兄弟说句话，一直等着你来天京呢。来来，快和我进去！”

“九娘，稍等，车里还有一个人！”我道。

“哦哦，是谁？那个孩子也来了？”

“不，是段飘然。”我道。

这句话一出，九娘愣了一下，掀开帘子看了看。吩咐身边的人：“去，拿红色披风来。”

“小兄弟，你跟在我们后边。”

一路上，九娘谈笑风生，遇到有人打招呼的就说：“我们新来的姑娘，大爷可别笑话，还认生呢！”

兜兜转转，来到了一个隐蔽的房间，九娘赶开了所有人，倒关上了门。

“段飘然，没想到你的命挺好啊，遇到了贵人了，要不然，我这群芳楼虽不是什么干净地方，却也容不下你这尊神。”九娘坐在了椅子上。

段飘然脱下披风，淡淡地道：“周美王的大名，我是如雷贯耳。若是不欢迎，我这边走了便是。”说罢，起身便要出去。

“哈哈！好大的脾气。我倒想看看，你怎么走出我这屋。”

见飘然还要往外走，我赶紧起来拦住。“九娘......”

“现在这天京城里，你只要从我这里出去，即便到了大厅上，有人看到你，恐怕你也讨不到好处去。”九娘这句话说的雍容大气，浑不像刚刚那般妖娆，句句都戳在飘然的心口上。

这两天接触起来，能感觉到段飘然还有着他自己的傲气。只不过人穷志短，在这种情况下，是要回到以前那般日子，还是委曲求全，只在他一念了。

这念头一旦有了，便很难抉择。我见他不动，拉着他坐回到了椅子上。

“九娘，你在京城里有通天彻底之能，我想向你问个东西，不知道你可否见过？”我也坐下。

“小兄弟莫要客气，有事但问。”

“玄夜百灵草，九娘可知道哪里有？”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看着我。

“唉，我就该知道，那孩子大略就是受了这恶咒。”九娘道。

“你也知道！？”我惊奇的问。

“那自然，我这么大岁数什么没见过。”她笑着，“不过，这草，我却不知，京城里没听过有这种草药，即便是私药商也没听过。”

我心下黯然，原以为灵宝算准了，这里必然会有。

“天幕山有！”

我和九娘吓了一跳，在一旁坐着的段飘然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真的么！？”我问他。

“段飘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九娘冷冷的道，“邹玉现在就在天幕山支离教吧？”

我不解。

“他在不在和我没关系，我早就和他恩断义绝。只是我曾听说，有人就是去天幕山寻求这种‘玄夜百灵草’。”

“‘飘然美玉’，你二人的事迹在坊间早就传开了，即便如今你落魄了，我们这里的姑娘们好多还在惦念你们俩的那些事。”

段飘然听了这话，嘴角竟然隐隐露出一些苦涩笑容。

“既然飘然说那边有，那我就去天幕山转转，是否能有收获就看自己的命了。”我道。

听到这里，九娘沉思了一会儿道：“小兄弟，别忙走，你既然要去天幕山，我有个事情烦你。”

“九娘但说。”

“你二人先住下，这几天我会再找你。”她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又回身道：“段飘然，当初你风光时，自有你的傲气。如今你这般落魄，忘你从中汲取经验，勉励而为，莫要连累你身边朋友。”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我们俩都是心事重重。忽然，我觉得怀中一热。原来是传讯錦发出来的。我打开一看，里边竟然有一张纸。

“林轶：

料此时你已见过九娘，天京城尚有大事交托于你，关系甚大，万望仔细。

灵宝”

没想到这个原来是这么用的，我在桌上写了个“知道，尊嘱”放了进去，果然就不见了。

“林兄，可否再麻烦你个事。”段飘然忽然说话。

“但说。”

“我想，去个地方......”

第二日，我带着他来到二龙道后的一处宅邸。他径直走到偏门，从怀里掏出钥匙，开了锁，走了进去。

园子规模很大，只是里边一片残破景象。

“这是以前你的宅子吧？”我问他。

“是......”他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二龙道，二皇子府邸旁边，这样一座宅子，可知其盛时景象。

“这个厅，那时几乎天天夜宴，宾客盈门。”

“这里，我和他当时每日都要练功。”

“这里，他每天和我......”

他说着，泪水一下子落了下来，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下哭了起来了。

繁华盛世，一时冷落；紫纱金蟒，流落他方。任你天之骄子，亦有穷潦之时。

“你心里一直有她吧，刚刚在九娘面前说的那般决绝。放心，我带你去天幕山。”

他擦了擦眼泪，站起来拉着我：“看来，我还是做过好事，若不是你，这时的我，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虽因盛名来，不为低谷去。至少这世上，还有人惦念着你。”

我们从小门出来，将锁头紧住。忽然对面一个八人抬迎面走了过来。这种八人抬顾名思义，就是八个人抬着一副平床，高高举过头顶，供人乘坐，没有遮挡。一般是纨绔子弟喜好穿街越巷游玩用的。

此时这轿子山坐着一男二女三个人，那男子锦衣玉袍，鸾带扎腰，乜斜醉眼，左拥右抱。两个女子倒是不惧旁人的投怀送抱，饮食把盏。

那男子一抬头，见我俩在封宅附近，打着酒嗝挑衅着说：“那人！你们在这禁地做甚？”

“附近并未标注，我亦不知这是禁地。”我回道。

“听你语音，不似天京人士。”他傲然。

“家住湛阳。”我答。

“嗯，近来，可去过鹫水一带？”他问。

鹫水，就在天幕山附近，过了这里就是迦婆国。

我摇摇头。

“哈，那便不是奸细，遇到的没意思的，别打扰了我们的雅兴。”说罢，又拉着身边的女人喝起酒来。

等他们走远了，飘然道：“这是二皇子李贤。”

我吃了一惊：“什么！？二皇子就这样？！”

“曾经，皇帝叫我去皇城饮宴，我两次见过他，一定错不了。见他的时候，倒也是左拥右抱的，这位皇子对女人倒是很感兴趣。”

当晚，群芳楼。我在床上无聊躺着，忽然听到门声响起：“小兄弟，可睡了？”

是九娘。

“九娘，有事吗？”我赶忙开门接她进来。

她走进来坐下与我闲聊起来，言语间，多是追问小情的近况。我大略说了一些，隐去了我心中担忧的事。

“我啊，平时工作习惯了，有些话是真的，有些话，你别太当真。”九娘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给我说的莫名其妙。

“那天，我说段飘然的那些，只是为了刺激他一下。我们在行业里，是竞争对手，他对专业的追求我很佩服。但是他忽略了两国间的仇恨却是不容原谅。可是，这些日子我才知道，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曾经有些富家公子要出钱买他，他宁死不从。有些流氓要强迫他，他差点自戕。这点性格，我倒很是欣赏。这人，过分执着。他说和邹玉断绝关系，我才不信呢，背地里还不总是‘邹郎、邹郎’的叫。”

“邹玉......是个男人！？”我惊问。

“你才知道？京城谁人不知，这两个都因为莫儡戏进的京城。随后合班，两人配合的几如夫妻一般，由此一夜而红。他们俩自然而然的也就出入同行了。”

“好吧，唉，早该想到的，这么漂亮的人......”

“男女爱情，不过是人生游戏而已。”九娘淡淡的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任何感情都不过是云烟转瞬罢了。”

“九娘，你呢？”我问她。

她坐在窗边，一缕月色洒在她身上，却在她脸上看到了从来没见过的一抹忧伤。最终，却消散在无奈的一笑间。

我赶快岔开话题：“这么说来，小情如今也是越来越俊俏了，以后恋慕他的女孩子一定也不少。”

“以后你对他好点就行了！”九娘道。

我吓了一跳，分辨不出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次找你来还有其他事，上次提到了天幕山。有个人需要你去前线一趟。”九娘正色。

“哦？官府的事啊，我熟悉！送什么？”我问。

“再晚一点，有个人要见你。”

又和九娘闲聊了一阵子。有个丫鬟走了进来，九娘点头，对我道：“走吧，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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